回應他的,是王公子撕心裂肺的哀哭聲。
江停雲一驚,急忙取出鎮魂瓶,以此為根基設下結界,省得引來了彆人,王公子更加說不清楚。
“你先彆哭了,你得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王公子抬起一雙紅彤彤的眼睛,心如死灰般地說:“你沒看見嗎?她走了,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
“走了?”
雖然這次詞彙也常被用作死亡的代名詞,但想到時虞的來曆,江停雲不由心中一動,疑惑道:“她不是說有五年的時間嗎?這才三年,怎麼就……走了?”
但王公子的腦回路和他不是在一條道上的,聽了這話,隻以為時虞本來還有五年的壽命,是自己的步步緊逼,讓她本就不好的身體雪上加霜,以至於早了兩年病逝。
“都怪我,都怪我。如果不是我逼她給我一個回應,她也不會心神俱損。嗚嗚嗚嗚嗚……”
“你……”
見他不清不楚地說了幾句,就又忍不住哭了起來,江停雲是又急又氣,索性強迫自己沉下心神,使用了“他心通”。
好不容易看完了王公子和時虞相處的所有記憶,江停雲不由啞然,心緒複雜地看了王公子一眼,不知道該說他什麼了。
與此同時,他心裡也產生了一種曆史無可更改的悲哀感。
時虞實在是個好姑娘,不但長得美麗,才華出眾,而且善解人意。
偏偏這樣一個姑娘,又時時處處替王公子著想,在他苦悶時開解他,在他高興時又能樂他所樂。
在他遇到難題的時候,這姑娘又總有巧思引他另辟蹊徑。
試問,誰能不動心呢?
王公子也不能免俗。
在時虞連續不斷的開解中,他終於明白,那畫中仙不過是他年少之時的綺念,是一場如幻的夢境。
如今仙子已然離去,他也不該一直沉湎其間,以免錯過了正緣,傷人傷己。
撥開迷霧之後,王公子才發現,他早已愛上了這個對自己不離不棄,也彆無所求的姑娘。
奈何,在時虞心中,眼前這個是她的哥哥,一母同胞的哥哥。
她對王公子的確有很深的感情,卻隻是兄妹之情,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任誰驟然被自己的親哥哥表白,也很難不震驚吧?
時虞震驚之下,脫口而出,“可是,你是我哥哥呀,怎麼能對我生出這種心思?”
她實在是難以接受。
可是,王公子若是這麼容易放棄,也不會因求而不得碎去一魄了。
至於時虞說的兄妹之言,他想當然就以為,時虞對他的感情是情若兄妹。
他覺得感情是可以培養的,因而並不在意。
兩個人的思想並不相通,偏偏時虞最大的秘密,在這個屬於過去的時空裡,又說不出來。
她想要趁著哥哥這錯誤的感情剛剛萌芽,就趕緊掐滅,以免鑄成大錯。
可她哪裡知道,因著畫中仙的緣故,王公子對她的感情,是日積月累之後的驟然爆發?
無論她如何解釋,如何暗示,王公子非但沒有“幡然悔悟”,反而表現得越發露骨。
時虞求江停雲為她逆轉時空,本就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壽命隻剩五年。
她原本是想著,她在這五年之內阻止前世的哥哥愛而不得,又能讓今生的哥哥不必因為她的緣故,心靈在正與邪之間遭受折磨,可謂是兩全其美。
哪知道,她心中最最期冀的兩件事,卻一件都沒有辦成。
前世的哥哥的確是放下了對畫中仙的執念,可這股執念卻又轉移到了她的身上。
時虞本就為此神傷自責,偏偏又驟然感應到今生的哥哥命隕。
雙重打擊之下,時虞一時入了迷障,覺得若是世上從來沒有自己這個人,至少今生的哥哥可以安安心心地做個冷心冷肺之人,不必遭受他自己本來感受不到的良心的譴責。
恰在此時,一直得不到回應的王公子頹然道:“既然你想讓我做你的哥哥,那我就如你所願,做你哥哥好了。
今生你我緣淺,他日陰曹地府,我定然會不惜一切代價,求得閻君憐憫,和你做一對真正的兄妹,一輩子疼你愛你,讓你做這世上最快樂的姑娘。”
此言一出,時虞心神具震。
以往和哥哥相處的種種畫麵在眼前一一閃過,哥哥對她那不同尋常的在意和關愛,此時就如道道利刃,全都戳在她的心上。
——原來,是因為我。
——原來,都是因為我。
——原來,這一切一切都起因,都是我。
我果然,是不該存在的。
此念一出,心神衰竭。
她強撐著想要告訴王公子,來世不想再和他做兄妹,想告訴王公子她的真實來曆。
但天道又怎麼允許她透露不該透露的東西?
她的生命,一瞬間便走到了儘頭。
王公子下意識地接住她猛然栽倒的嬌軀,幾乎是瞬間就意識到:她死了,在我說出那些話之後,她就死了。
他覺得,是自己的步步緊逼,才造成了如今的惡果。
他開始痛恨自己,為什麼要貪心不足?
既然她一心視自己為兄,那他就退上一步,如她所願做她的兄長便是了,為什麼一定要強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