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樓離這裡挺近,三人很快便走了過去。
這個時候還沒到飯點,醉仙樓裡還沒來客人,不但掌櫃的,就連幾個夥計都撐著櫃台打瞌睡。
進了醉仙樓之後,旺財一改方才的唯唯諾諾,趾高氣揚地嚷嚷道:“薛大爺來了,你們還不快來伺候著?
若是惹惱了我們大爺,有你們的好果子吃。”
聽見“薛大爺”三個字,無論是掌櫃的還是夥計都一個激靈,徹底清醒了過來。
在掌櫃的催促下,幾個夥計立刻活動了起來,圍著薛蟠噓寒問暖。
掌櫃的也湊過來,點頭哈腰地陪笑,“小老兒這是有眼無珠,沒看見大爺您進來了。”
說到這裡,他抬起手,假模假式的在自己臉上拍了一下,“小人自己掌嘴,大爺您消消氣。”
薛蟠正要發作,跟進來的那道長輕輕咳嗽了一聲,提醒道:“小居士,此事宜早不宜遲,遲則生變。”
聽聞此言,薛蟠立刻就想到,自己近些日子的種種倒黴跡象。
他哪裡再敢節外生枝?臉上的怒色瞬間收了大半,語氣仍是不好地吩咐道:“快給爺弄個清靜點的雅間兒,不要叫人打擾,好酒好菜的儘管上。若是怠慢了上人,大爺我饒不了你。”
“不敢,不敢。大爺,上人,這邊請。”
掌櫃的趕緊親自領著兩人上了三樓,一邊又轉頭對著幾個夥計使眼色,嘴裡罵道:“真是沒眼力見兒的,還不快去吩咐後廚?”
幾個夥計趁機一哄而散,逃離了薛蟠的輻射區。
直到把一行人送進雅間,掌櫃的又親自沏了好茶,把人安撫住,這才鬆了口氣,重新回到了櫃台。
要說掌櫃的樂不樂意招待薛蟠這位呆霸王?
其實他是很樂意的。
雖然薛蟠脾氣不好,但他腦子也不好呀。
相對於其他紈絝的各種刁鑽古怪,薛蟠隻是發發脾氣而已,偶爾傷人,還比較好哄。
還有一點讓掌櫃的非常喜歡,那就是他無論吃飯喝酒,總是吃完就給錢。
便是一時手頭沒有,讓人到他府上去要,薛家也沒有推三阻四的。
偶爾薛蟠脾氣上來踹傷了人,跟來的小廝也會墊上醫藥費。
這年頭的老百姓,忙裡忙外的,還不就是為了掙幾糊口錢?
紈絝沒有脾氣好的,卻有那兜裡沒錢又愛充場麵的,酒菜吃完了才挑三揀四,這也不對那也不好。
偏偏這些人家裡還有點勢力,他們開門做生意的,講究以和為貴,少不得都要忍了。
對比下來,薛蟠這種不差錢的,自然就很招人待見了。
再說掌櫃的出去之後,薛蟠就迫不及待地詢問道長,“上人,您看我這……”
他著急,那道長卻半點都不急,渾身上下都透出一股處變不驚的氣度。
“貧道道號玄胤,未敢請教小居士貴姓?”
薛蟠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心裡忒著急,竟然如此失禮。
他畢竟是世家子弟,人雖然混,但也是自幼.52GGd.學過禮儀的。
此時要撿起來用,倒也不難。
“上人贖罪,小子心中交集,難免失了分寸,並非有意失敬。”
薛蟠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禮,這才自我介紹道:“小子薛蟠,乃是紫薇舍人之後。隻是性子疏懶頑劣,實在有失先祖遺風,讓上人見笑了。”
那玄胤道長……也就是江停雲,不禁對他刮目相看。
——看來,紅樓雖然藝術價值極高,但畢竟隻是一本書,難以把每一個書中人物都全麵細致地描繪到。
“原來是薛家的公子。”江停雲還了一禮,仍舊不緊不慢地說,“薛公子可是惹了哪路道友,人家跟你開了玩笑?”
薛蟠一呆,沒聽明白。
倒是旺財著實機靈,聽見這話很快就反應了過來,“上人的意思是說,我家大爺之所以黴運當頭,乃是有人施法作怪?”
江停雲點了點頭,“看起來的確像是左道手法。”
旺財“噗通”一聲就跪下了,一邊磕頭一邊說:“還請道長大發慈悲,施展妙手,為我家大爺消災解厄。
小的情願折壽十年,為道長立長生牌位,早晚焚香叩拜,保佑道長早日成仙。”
這番話說出來,江停雲還沒給反應,薛蟠看旺財的目光,已經多了幾分溫情。
這年頭的富人雖然少有拿奴才當人看的,但誰又會不喜歡忠仆呢?
此時薛蟠心裡就已經有些後悔,往日裡不該對旺財非打即罵。
這人一根腸子通到底,飯都不會吃隔夜的,感性勁一上來,當即就說:“回去之後到賬上支二十兩銀子,這是本大爺賞你的。”
旺財立刻滿臉感激,又對薛蟠磕頭,“多謝大爺,多謝大爺,小的萬死,也難報大爺的恩德。”
得了一個忠仆的薛蟠滿意了,得了一筆巨款的旺財也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