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這個時候他們才明白,高人就是高人,並不是他們耍些小聰明就可以隨意拿捏的。
幾個鄉老膝行幾步越眾而出,眼中的精明算計,全都換成了驚懼惶恐。
“上人恕罪,上人恕罪,山野鄉民,無知無畏,並非有意冒犯上人。”
此時此刻,若是個寬宏大量的,也就順著台階下來了。
但江停雲卻半點兒都不想寬宏大量。
他冷聲道:“無論有意無意,冒犯便是冒犯。怎麼,貧道若是不肯諒解,便是小肚雞腸了嗎?”
說話的那鄉老一噎,心道:您這還不小肚雞腸呀?
但他嘴上卻不敢說,臉上也不敢露。
“不敢,不敢,我等冒犯上人,理應向上人賠罪。”
江亭雲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懂的都懂,這就是要看他們的誠意了。
那鄉老心下苦澀,為了整個鎮子,為了自己的子孫後代,也不得不拔毛放血。
“上人容稟,我等願捐一十兩香油錢,求祖師爺賜福。”
一十兩,實在不是個小數目了。
但比起這些年,他們從寡婦弱子身上榨取到的,卻又遠遠不足。
不過江停雲也知道,那些錢財大部分都被他們花用了,拿出一十兩,已經是在割他們的肉了。
因而,他的神色終於緩和了些,卻仍舊鄭重其事,“先前被貧道賜福的那幾家除外,這一十兩銀子,每家每戶必須平攤。
哪一家若敢欺心,休怪貧道法力不濟,治不住那些索命的惡鬼。”
這就是明明白白的威脅了。
那些還有小心思的人麵色一變,有的目光閃爍,有的臉皮抽搐,卻都不得不收起了用彆人的善心,逼迫那幾家多出銀子的想法。
江停雲站在高處,就像是老師站在講台上一樣,將底下人的神情變化都儘收眼底。
“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諸位究竟做過什麼,你們自己清楚,貧道掐指一算,也是心知肚明。
以往報應沒來,你們怕不是心懷僥幸甚至是沾沾自喜,自覺找了一個長久的無本買賣。”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冰涼的目光從眾人身上劃過。
包括那些站著的婦人們,在場眾人臉上沒有露出心虛之色的,竟然寥寥無幾。
看來,這些婦人之所以能有今天的地位,平日裡也沒少做幫凶。
江停雲暗歎了一聲:這些婦人做姑娘的時候,或者剛嫁人的時候,未必不明白身為女子的苦楚。
隻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她們為了讓自己過得好一點,逐漸變成了夫權和父權的幫凶,成了壓迫其餘女子的一員。
想來這就是賈寶玉那句珍珠變魚眼珠的緣由吧。
雖然江停雲覺得,賈寶玉這人挺沒有擔當的,卻不得不承認,他的一些思想,的確是超越時代的。
他厭惡家裡的老婆子們,將她們比作魚眼珠子,並不是因為她們老了醜了不好看了。
隻看他對劉姥姥的態度便知道,他雖然喜歡好看的人,卻並不是純粹的以貌取人。
他之所以將那些老婆子們比做魚眼珠子,不過是厭惡她們轄製小丫頭們,覺得她們年輕的時候受轄製,老了之後又去轄製彆人,尤為惹人厭惡罷了。
這是賈寶玉的想法,也是作者想要通過這個男主角,傳達出的自己的價值觀。
對於這個時代來說,已經是思想上的進步,但畢竟還有時代的局限性。
作者厭惡那些老婆子們不能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卻忘了整個大環境,根本沒有給她們多少選擇的餘地。
其實說白了,她們之所以攀附維護吃人的禮教,隻是為了讓自己喘一口氣,過得更好一點而已。
這是從這一點來看,她們似乎也沒有錯。
隻是,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彆人的痛苦上,實在很難讓江停雲認同她們。
江停雲淡淡道:“這個地方已經聚集了大量的陰氣,而且還有源源不斷的陰氣,從東北方彙聚而來。”
他伸手往東北方一指,蹙眉道:“那裡又是什麼地方,為何陰氣和怨氣都如此濃重?”
眾人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有些人沒反應過來,但大部分人都瞬間了然。
他們這個鎮子的東北方,正事寡婦村。
寡婦村?
難道……
想到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有好些人已經麵色慘白,渾身冷汗,瑟瑟發抖了。
雖然他們將人逼到寡婦村之後,就不再過多關注,卻也知道,寡婦村幾乎每年都會死人。
而且,正因為離得不遠不近,他們總會聽到許多與寡婦村有關的,頗為靈異的事件。
比如說,寡婦村盤踞著索命的厲鬼,時時吸食人精氣,所以住到那裡的寡婦們,才個個都短命。
又有人說,那些厲鬼本就是從前死去的寡婦,死後因為怨氣深重,地府不收,成了孤魂野鬼。
這樣的孤鬼若是想投胎,就得找個替死鬼。
那些早逝的寡婦,就是被拉去當了替死鬼。
難不成,如今的孤鬼聚集的太多,一個寡婦村終,於不能滿足那些孤鬼的需求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