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擅長製香,最會用稀鬆平常的材料,做出香味兒清雅彆致的香料。
因著兩家是鄰居,她就趁著串門的功夫和賈氏商量,把自己製的香料,寄放在賈氏的鋪子裡售賣。
賣香所得的利潤,分賈氏三成。
原本賈氏是不要的,但柳氏卻堅持,說這才是鄰裡間門長久相處之道。
見她說得真誠,賈氏也爽快地同意了。
光靠製香這一項手藝,柳氏每年就能淨賺幾十兩銀子。
原本還有人嘲笑方棟和她是瞎子配醜女,但慢慢的,大家都開始羨慕方棟,有這麼一位賢內助。
如今的方棟性情十分平和,家裡的事都和妻子商量著來,兩人的感情很好。
他的左眼突然能看見了,第一時間門就是想著和妻子分享。
柳氏也是驚喜不已,第一時間門查看他的眼睛,發現左眼上的眼翳破了一個小口子。
“真是老天開眼!”柳氏直念佛。
反觀方棟卻反應平平,“其實瞎了這麼久,我也習慣了,唯一遺憾的,是不能親眼看看你的樣子。
或許是老天聽到了我的心聲,這才網開一麵,給我們夫妻一個真正相見的機會。”
柳氏下意識摸了摸自己臉上的胎記,突然就有些不自信了。
她有些色厲內荏地說:“我有什麼好看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個醜八怪。”
“我不許你這樣說自己!”方棟正色道,“這幾年我眼睛雖然瞎了,但心裡卻更明白了。
娘子的容顏或許有瑕疵,但心底卻十分美麗。再美的容顏也有枯萎凋謝的一天,但娘子的品德,卻如醇酒,曆久彌香。”
這都是三個月之前的事了,等江停雲回來的時候,方棟左眼上的眼翳,已經全部消除了,但右眼卻依舊。
雖則如此,方棟夫婦卻已感激不儘,把周圍所有的寺廟全都拜謝過了。
不過,方棟雖然能夠看見了,卻到底還有殘疾,不能再參加科舉。
好在他的佛經是真的讀透了,如今心性十分豁達,並不把追逐功名放在首位。
如今他素日不是在家讀書,就是陪妻子一起製香,偶然還應柳先生之邀,給學堂裡的學生們上兩節課。
這一屆的學生是真的有福了,掏一份束修,就能得到兩個秀才指點。
江停雲領著弟弟和妹妹到隔壁時,方棟夫妻都在家。
隻是柳氏沒見過江停雲,看見他明顯愣了一下,直到看見跟在後麵的虎頭和煥娘,臉上才露出了熱情的笑容。
“想來,這位就是雲哥兒了吧?”
江停雲急忙見禮,“正是江停雲,嫂子好眼力,小弟這廂有禮了。”
柳氏也還了一個萬福禮,才笑道:“素日裡多聽相公和小姑提起你,都說你是咱們整個紅花鎮最會讀書的,小小年紀就是舉人老爺了。
我聽得多了,難免心向往之,隻可惜造化弄人,緣鏘一麵。今日得見,可算是了了我的夙願了。”
柳氏一開口,就讓人知道她在娘家時必然是極受寵的。
若不然,也不能這樣出口成章。
“嫂子就彆羞我了,小弟實在是愧不敢當。”江停雲急忙謙虛。
柳氏溫婉一笑,對江停雲道:“相公這會兒正在後院侍弄花草呢,幾位稍待,我去喊他。”
她話音剛落,還未動身,便聽見方棟的聲音從屋側傳了過來,“不必了,我已經聽見了。”
方棟從屋子的一冊轉了出來,迎麵笑道:“雲哥兒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
前些日子,新皇登基,要開恩科的消息傳了過來,我還以為,你要等考上進士之後再回來呢。”
江停雲示意煥娘把虎肉遞給柳氏,解釋道:“本來是準備參加完恩科再回來的,但事有湊巧,父仇得報,就先趕回來祭拜先父在天之靈了。”
這個時代看重孝道,他為了祭拜先父而耽誤科舉,無論在誰看來,都是理所當然的。
方棟點了點頭,轉身回堂屋搬了幾個凳子,招呼他們兄弟一起坐。
“這也是應有之意,隻是你回來這一趟,再去科舉,怕是來不及了。”
江停雲笑道:“方大哥不用擔心,我自有些門道,這次的恩科,是不會錯過的。”
“那可真好。”方棟有些羨慕,也替他高興,“以你的才能,隻要參加,必然高中,能早一年就早一年。”
江停雲擺了擺手,“隻是增長一下見聞而已,中不中卻不一定。”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江停雲得知方桂已經在前些日子出嫁了,嫁給了紅花鎮上的一個秀才。
方桂之所以有這麼好的親事,全因方棟娶了柳先生的妹妹,柳氏又給小姑子備得嫁妝豐厚。
因為家裡還有事,他也沒有多留,很快就告辭了。
出了方家的大門,虎頭就拽了拽他的衣袖,期期艾艾地喊了一聲,“雲哥,我……我的事……你看……”
江停雲無奈地看了他一眼,“你就算要出去闖蕩,也不能現在就走啊,著什麼急?”
虎頭忙道:“自然是要祭拜過伯父之後才走,但我就是怕我爹他……”
就怕到時候走不了呀。
江停雲安撫道:“你放心,二叔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你隻要好好跟他說,他會理解的。”
虎頭哼了一聲,嘟囔道:“他也就是在你麵前講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