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家告辭之後,江停雲回到家裡,賈氏便把內院發生的事跟兒子說了。
江停雲沉吟了片刻,問道:“依娘親看來,玉兒對寶玉可有那方麵的意思?”
“你瞎說什麼呢,玉兒才多大?”賈氏瞪了他一眼,“寶玉和玉兒都還是小孩子呢,能有什麼心思?”
這些年,賈氏受兒子的影響頗深,此時她就理所當然地覺得,兩個七八歲的小孩子,不可能會產生什麼朦朧的情思。
看過原著的江停雲卻是暗道:那可不一定,書裡的這兩位可都早熟得很。
不過如今有了他這隻蝴蝶,把這份情絲給扇沒了,也不是不可能。
因而,他對賈氏道:“那娘下次見了姨母,就提醒她少帶玉兒到榮國府去。”
不想讓兩人生情,那就趁早減少接觸唄。
他還是傾向於黛玉避開還淚,將來以功德了結因果。
賈氏擺手道:“這還用你提?四妹早就想到了。
而且,玉兒的心思不是在讀書上,就是在百工上,怕是比你還忙呢。”
江停雲微微一怔,笑了:是了,工科狗哪來那麼多細膩情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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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又到了江停雲執勤,又趕上聖人心裡煩躁,便召他入內殿講書。
江停雲本是要從四書上隨意挑一段,不想聖人卻拿出一本《舊唐書》,指了“安史之亂”讓他說。
安史之亂是唐朝由盛轉衰的關鍵節點,無論是誰,隻要講到唐朝曆史,都避不開這場政變。
可江停雲卻並不怎麼想說。
因為安史之亂過後,唐明皇就變成了太上皇,並被他兒子徹底架空了。
彼時是天有二日,此時是二龍相爭,多麼相似又不同的局麵呀。
當今聖人的皇位可不是自己奪來的,而老聖人也不是被兒子和大臣們聯合軟禁的唐玄宗。
雖然唐肅宗李亨也麵臨著內憂外患,但人家頭上那座山約等於無呀。
隻怕此時聖人心中,對唐肅宗羨慕的不得了呢。
江停雲眼觀鼻鼻關心,假裝自己什麼都沒猜出來,整個講述過程都隻用前人的論述,半點不摻雜自己的觀點。
講完之後,聖人看了他片刻,忽而笑罵道:“你也是個小滑頭!”
他之所以讓江停雲講這一段曆史,就是因為江停雲平日講書時言語詼諧,並總有新奇的觀點。
如今太上皇擺脫了繁重的政務,身體是越發的好了。
而且他人雖老,心卻不老。
雖然已經不在皇位,卻還沒有從那種統禦天下,執掌生殺的沉迷中清醒過來。
這也不能怪他自製力不夠,那種感覺實在是太過容易令人沉迷。
就連才坐上皇位不久,還處處受上皇和朝臣掣肘的聖人,都開始急於擺脫太上皇,又何況是在皇位上坐了幾十年的老聖人?
隻是,一個國家的最高聲音,隻能有一個。如果多出了一個,那雙方都不會痛快。
如今朝中的情況,就是老聖人非但不想放權,還想把聖人已經掌握到部分權力也給收回去。
聖人拚死拚活,好不容易坐上了皇位,才剛剛嘗到甜頭,如何會甘心束手做個傀儡?
就算他甘心,曾經追隨他的那些人,還有端敬太子的舊臣,也都不會願意的。
所幸老聖人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沒有廢帝自立的打算。
但他卻還有彆的手段,比如扶植聖人那些不甘落敗的兄弟。
而聖人之所以如此煩躁,就是因為最近幾天,老聖人頻繁召見聖人的三哥,端敬太子曾經最大的對手——忠寧郡王。
雖然忠寧郡王是在老聖人的暗中扶持下,才和端敬太子打了個平手,但這不代表他就是個省油的燈。
至少曾經不止一次被他暗中收拾過的聖人,直到現在都隱隱有些懼怕他。
偏聖人又不敢輕舉妄動,隻能暗地裡讓人說說劉邦他爹,還有唐肅宗他爹,希望太上皇能變得像這兩位一樣安分。
要江停雲來說,這就是癡人說夢。
但他就是個小蝦米,本身並沒有太大的能量。
而當今聖人看起來,也不像是能豁得出去的,他若是暗地裡給對方出謀劃策,一旦出了變故,很可能會被當成棄子丟出去。
所以,一旦牽扯到敏感話題,江停雲就裝傻擺爛,做一個有點小聰明,卻隻能自保的少年人。
少年人嘛,不管是年輕氣盛還是膽小怕事,都是有機會被原諒的。
而聖人也不指望能靠他解決問題,當即歎著氣擺了擺手,“去吧,你先下去吧。”
“微臣告退。”江停雲麻溜地走了。
等他退回候旨的偏殿,沒過多久,就透過窗戶,隱約看見幾個穿著三品或四品官服飾的官員,進了議政的東暖閣。
這些人,應該就是聖人的心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