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珍不由心下暗歎:政叔果然是不通俗務。
這時,江停雲提議道:“既然已經準備停靈四十九日了,一時也不好更改。不如就對外界說,秦氏英年早逝,死得不大甘心,怨氣太重,需要大做法事鎮一鎮?”
賈珍和賈赦一聽,都覺得眼睛一亮,說這是個好主意。
賈赦更是逮著賈政的痛處戳,“雲哥兒果然是考上進士的,見識果然不一樣。”
見賈政臉皮直抽搐,賈赦心裡就高興了。
反正自從把賈政趕出榮禧堂起,他們兄弟倆就等於是正式撕破臉皮了。
正好這裡又沒有外人,他又何必給賈政臉麵?
如今賈珍又舍棄了賈政,和賈赦湊到了一起,自然也不會替他說話。
“好,就照雲哥兒說的辦!”
賈珍假裝沒有看見賈政難看的臉色,走到門口招來管家賴二,吩咐道:“你到賬上支五百兩銀子拿過來。”
“是。”賴二也不敢多問,領命而去,沒多久就拿了一疊五張銀票過來。
五百兩現銀得好幾十斤呢,也不好搬動,他就自作主張拿了銀票來。
賈珍也沒多說什麼,接過之後轉手就遞給了江停雲,“雲哥兒,你領著薔兒,再帶幾個人,到清虛觀去,把張道爺給請來。”
那清虛冠的張道士,對賈家來說也不是外人,正是先榮國公賈代善的方外替身。
原本大戶人家停靈,都是有請人做法事的,賈珍也讓人請了一班和尚。
但如今既然要大做法事,隻請和尚肯定是不夠的,還得再請一班老道,與和尚輪流交替,日夜不停地念經超度。
這才是大法師應有的排場。
隻是如今喪事都開始了,再臨時找做法事的容易出亂子,最好的方法,自然是把和榮國府一損俱損、一榮俱榮的張道士給請來。
對於這一點,江停雲也早料到了,更知道張道士本身沒什麼修為。
若不然,他也不會提議讓賈珍請人做法事。
要知道,他今天晚上可是準備和煥娘裡應外合,假扮秦可卿的鬼魂嚇唬嚇唬賈珍呢。
真找個有修為的,不是給煥娘找不痛快嗎?
至於賈珍先前找的那些和尚,如今還在靈堂外念經呢,沒一個是有法力的。
江停雲點了點頭,“行,我這就去。”
等他出了二門,賈薔早得到的消息在那裡等著他呢。
一看見他,賈薔就笑嘻嘻地迎了上來,又是打躬又是作揖的,嘴裡連連喚著“表叔”。
如此殷切,倒讓江停雲詫異了起來。
等兩人領著幾個家人走到半路,賈薔見他是真不明白,把話說透了,江停雲才恍然大悟,頗有幾分哭笑不得。
卻原來,賈珍之所以把這件差事交給他,是覺得他這個提議解了燃眉之急,借著差事給他算好處呢。
按照賈薔的說法,他們家找張道士做法事,頂天了給一百兩銀子也就足夠了。
至於剩下那四百兩,怎麼處置還不是江停雲說了算?
見他眼巴巴的,江停雲也懶得逗他,直接抽出二百兩給了他,又把荷包裡裝的十幾兩散碎銀子,分給了隨行的家下人們。
眾人都得了好處,一時間是皆大歡喜,個個都乾勁十足。
江停雲見此,乾脆又抽出一百兩銀票遞到賈薔麵前,“我和那位張道爺不熟,等到了地方,你負責和他交涉。”
“好嘞!”賈薔拍著胸脯保證道,“表叔您就瞧好吧,我保證辦得妥妥帖帖的,不讓您在珍大伯麵前下了臉麵。”
江停雲鼓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乾,以後有好事,我還想著你。”
“那我先多謝表叔了。”縱然賈薔心裡頗不以為意,但這小子自來就很會來事,臉上是半點都沒露出來。
主要是在賈薔看來,江家裡也就是小有餘資,對他們寧國府來說,是屬於窮親戚那一卦的。
這回若不是有賈珍特意照顧,江停雲哪裡能有這些好處?
不過江表叔的確挺大方的,吃個回扣竟然分了一半給他。
原本他想著,多出的四百兩,自己能得一百就很了不得了。
江表叔這個人,家裡雖然窮,但能處,日後可以走得近一些。
一行人騎著馬,很快就到了清虛觀。
由於他們來得突然,張道士根本沒得到消息。直到賈薔讓小廝敲開了門,裡麵的道童才慌腳雞似的去請老爺來迎接貴客了。
那張道士也不愧是能做國公爺替身的人物,心中自有幾分丘壑。
聽到道童稟報,他略一思索,便猜出賈薔這時候來找他,必然是東府裡要做法事了。
他先吩咐道童,“童兒,去找你吳師兄,讓他準備做大法事的東西。”
“誒。”道童應了一聲,一溜煙兒就跑了。
又過了片刻,張道士才捋著胡須,施施然走到待客的太玄閣。
——薔小爺都親自來了,必然是有大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