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075章(2 / 2)

其實,本來家裡要用筆墨都是去窩頭那屋的,橫豎他平日裡也不在家。不過,楊冬燕覺得讀書人的書房不能那麼隨便,又考慮到豬崽每天都是跟她一起睡的,就將豬崽那屋當成了公用書房。

可問題是,這青天白日的,大牛他們都不在家,跑去外頭忙活送貨去了,豬崽不去灶屋蹲著,跑去她那屋……

就很奇怪。

楊冬燕躡手躡腳的走到了西廂房的窗戶底下,小心翼翼的探頭往裡頭一看。

窗戶下頭擺著一張長長的桌案,豬崽正站在桌案後頭,滿臉肅穆的提筆寫著什麼。

光看她的表情,那凝重的模樣就仿佛是在寫什麼軍機要事一般。但問題是,從楊冬燕這個角度看過去,卻看到她正在小紙片上畫雞鴨魚肉。

沒錯,不光畫的內容相當令人費解,關鍵她用的還是特地裁開的小紙片。

這年頭的紙,其實都是一大張的,攤開來巨大無比,是需要用裁紙刀裁成一張張合適大小的。可豬崽眼下用的紙張,明顯就是特彆不適合的,每張大概也就是她自個兒的巴掌那麼大,考慮到她哪怕再胖,也還隻是個小不點兒,所以紙張的大小差不多是成年人巴掌的一半大小。

搞啥啊?

楊冬燕也懶得進屋了,就站在窗戶前,探著頭

歪著脖子看豬崽一臉肅穆凝重的畫畫。

“奶,你擋著光了。”豬崽畫完一張後,小心翼翼的拿到旁邊晾乾,這才有工夫提醒她奶讓開點兒。

“你在乾啥啊?”楊冬燕終於忍不住了,“你彆是以為你畫了好吃的,回頭我就會煮給你吃吧?你長得不咋樣,想得倒是挺美的。”

豬崽:……

不,我沒這麼想過。

考慮到不說實話,她奶可能就會一直追問,豬崽果斷的開口道:“我多畫幾張,到時候大伯他們要用了,直接拿一張出來,貼在他們的本子上,省事多了。我還想再畫的小一點兒,奶你知道哪裡有那種細細的筆嗎?”

楊冬燕轉了轉眼珠子,終於後知後覺的理解了豬崽的意思。

一句話總結就是,懶出境界來了。

“細細的筆?畫畫專用的?”楊冬燕努力回想了一下,她依稀記得她倒黴兒子劉誥是會畫畫的,所以問他沒錯哦。

連理由都是現成的,你親娘打算邊科舉邊學畫,陶冶情操懂不懂?

當下,楊冬燕一口答應下來,說過幾天就幫她找一套畫畫專用的筆。

豬崽高興了,她沒告訴她奶的是,她大伯是出了價錢讓她畫畫的,她畫一百張,她大伯就請她吃惠鳳樓的烤全雞,畫一千張,就能吃烤乳羊,畫一萬張……

到目前為止還沒到這個數兒,倒是她大伯強調了,畫不分大小,哪怕她是畫的極小,也算一張。

不光要這樣能貼的,還希望她幫著在賬本上畫畫,反正價格一樣,還可以臨時折算,像十張畫給買個雞腿啥的。都是一家人,價格可以商量嘛。

這就是為什麼明明楊冬燕已經給豬崽減了夥食,她依舊胖得自由自在的原因。

不過,因為平常都要去上學的緣故,哪怕學堂放得很早,其實滿打滿算,畫畫的時間也就隻有晚上那麼一小會兒。也因此,好不容易碰上學堂放假,豬崽自然是抓緊一切時間,努力畫畫。

這畫的是畫嗎?

不,這是她將來的夥食,實打實的肉肉!

楊冬燕什麼都不知道,可以想象的是,當她某一天知道實情的時候,大牛……隻怕要涼了。

大牛還可惜呢,連聲道為啥豬崽不是他閨女,還跟二牛商量,二牛有

三個閨女呢,把一個給他多好呢!

二牛不稀罕搭理他哥,進城那麼多年,曾經那頭樸實無華的二牛也跟著學壞了。到目前為止還不是那麼壞,但起碼沒以前那般好糊弄了。

“想要閨女?找嫂子生去啊!橫豎咱們家眼下不差錢了,生他十個八個的,省得想找人乾活,還得去哄老叔家的堂弟。”

這話的意思是,再生幾個,就有人乾活了?

大牛覺得他弟的這個思想要不得,生孩子的目的哪兒能是圖家裡多添個勞動力呢?

於是,大牛語重心長的教育了二牛,讓他擺正態度,既然要生娃娃,就得對娃娃好。甭管男娃女娃,都要上學認字,還要給他們攢下媳婦本兒或者嫁妝本兒,可不能當小工使喚。

“那你彆使喚我閨女啊!”

“咳咳,都是一家人……”

眼見糊弄不過去,大牛岔開話題,說起了最近在省城裡傳得沸沸揚揚的事情。

已經是五月下旬了,儘管還未到秋收時節,但其實到了如今這個時候,地裡的收成如何,已經是明擺著了。總不能前頭莊稼沒長好,蔫巴巴的,上頭的麥穗顆粒也極小,到最後一下子爆發式的增長吧?

反正,莊稼人都心裡有數了,瞧著今年的情況,竟是連去年都不如。

眼瞅著地裡成了這樣,就有不少人等不及秋收之後,就早不早的背井離鄉外出打散工掙錢。出來的人多了,留下來侍弄莊稼的人就少了,可以想象,將來秋收時又會是怎樣一副情況。

大牛做的買賣不可避免的會接觸到鄉下的農家,時常聽說某家過不下去了,廉價將果蔬賣掉。畢竟,沒了主食吃會死,但不吃菜卻不至於喪命。

還有自家養的家禽家畜,連人都吃不飽飯了,誰還管這些牲口呢?低價賣了有之,有些索性不養了,弄得大牛一度收食材都費勁兒。

也因此,可以說眼下這個情況已經初步影響到了省城、府城地界。至於底下的小縣城,想也知道會是什麼情況。

假如郡守大人再繼續這麼不作為下去,隻怕接下來會出大事的。

人要是連最基本的飽腹都做不到,做出任何事情都是有可能的。說白了,這就是求生欲,能活著誰想死?

最可怕的是

,在暗潮洶湧之下,卻是一片祥和的省城。

大牛能做的也就隻有幫助那些從礁磬村出來的老鄉,如果是親近人家的,留在自家鋪子裡做事,關係平平的,則想法子幫人尋一份簡單能戶口的活兒。

對了,他到底還是盤下了一個鋪子,隻因自家的院子離那些小食肆集中的街麵還是有一大段距離的。再一個,自家是宅院,門口雖有能通過一輛牛車的道路,但總得來說還是十分不方便。每次進來還行,他們家處於胡同的前段,但要出去卻要繞著走很長的路。反過來說,假如就乾脆停在胡同口,又要步行一段路才能到家裡搬東西……

種種麻煩,致使大牛索性尋了個鋪麵盤了下來。

這回倒不是花錢買的,而是租的。因為是毗鄰小食肆、茶館、酒肆附近的,租金還不便宜。但這麼一來,做買賣確實是順暢了不少,而來投奔老魏家的親戚老鄉們,也能有個暫時落腳之處,省得一窩蜂的全部擠到家裡。

到了這一步,大牛已經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擴張生意了,尤其碰上像今年這種收成特彆不好的年份。要知道,一旦秋收之後,確定糧食大量減產,不光會影響到來年,還會直接導致很多人放棄飼養家禽家畜,畢竟這裡頭需要的飼料也不少。

吃食買賣最重要的源頭一旦出了問題,哪怕大牛再怎麼努力,也一樣起不了作用。

到了六月初,最明顯的變化就是物價上漲。

米糧油鹽開始漲價,緊接著是蔬菜肉類。相較於其他吃食,糧價漲得是最恐怖的,不說一天一個價,反正對比去年這個時候,漲了幾乎有五成了。

做買賣的倒是很方便囤吃食,可饒是如此,也不可能真的囤積幾年的糧食。況且,他們家如今又不是住在無人關注的鄉下地頭,真要想挖個地窖囤糧食的話,肯定會引起鄰家注意的。

到了秋收前夕,對比去年,糧價已經漲到了一倍有餘,饒是省城這邊的官老爺們試圖裝作一片歌舞升平,也沒辦法了。

老魏家肯定是沒到缺衣少食的地步,相反,大牛還讓幾個堂弟收了一批糧食,草草的偽裝一番後,避開人群送往鄉下老家。還告訴他們,自家老院子後頭有個暗藏的地

窖,仔細說明了地方,為此還特地指揮豬崽畫了一張簡易的地形圖,這才讓他們回去。

管不了太多,但起碼還能保護親近之人熬過這個坎兒。

在堂弟們離開後,大牛和二牛暫停了買賣。事實上,糧食短缺的危機已經開始出現端倪了,省城這邊,高端的酒樓尚且未曾受到影響,但那些原本就是針對平頭百姓的小食肆,卻是首先遭到了衝擊。

道理也很簡單,糧食漲價,其他蔬菜肉類漲價,那些動輒就賣十兩二十兩一桌菜的酒樓不怕什麼,可小本買賣呢?

一碗陽春麵本來隻要三文錢,如今因為成本上升,得賣五文錢才能回本,食客們還會買嗎?

各種影響都是方方麵麵的,偏省城這邊的老百姓還覺得官老爺肯定會有所作為的……

有嗎?

倒是做了一些事兒,卻是忙著甩鍋,忙著粉飾太平,忙著送禮行.賄。

窩頭放假回來,告訴家裡人,省學那邊有小道消息說,郡守大人手眼通天,目前正準備從其他地方運一些糧食過來,還威脅其他人,若不搞事,等糧食運到起碼能讓糧食危機暫且緩緩,可假如有人將事情鬨大了,影響到了他將來的仕途,隻怕……

“誰跟你說的這個事兒?”楊冬燕皺了皺眉頭,她覺得像這樣屬於機密的事兒,無論如何也不該直接透露出來,尤其窩頭看著還是個小孩子。

“梁家那邊。”窩頭想了想,補充道,“就是讓豬妹去上學的那個梁家。也不是跟我說的,是我很偶然間聽到的。”

“你不是說梁家的背景特彆大?”楊冬燕對其他印象不深了,可她還記得當初窩頭說這事兒的時候,雙手比劃了一個巨大的圓圈,說梁家來頭可大了,還說在南陵郡的本家更能耐。

——儘管她直到這會兒,還是沒想起來,南陵郡有什麼姓梁的大人物。

窩頭隻道:“那就說明郡守大人背後的靠山更能耐唄。”

“他姓啥?”

這是個好問題,就是窩頭不明白,為啥甭管攤上啥事兒,他奶每次最關心的就是對方姓啥。

沒等窩頭開口,一旁的小楊氏就笑開了:“娘你可真逗!你就是知道郡守大人姓啥,還能找他祖宗告狀不成?”

“你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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