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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最後出來的就是陶舉人。
陶舉人這會兒的心情根本就無法形容,他既然會選擇實名舉報,自然是有把握的,原因自然是早在去年鄉試那會兒,楊冬燕就乾過類似的事情。當然,細究起來,兩者之間的差距還是很大的,但陶舉人也不可能像窩頭那般了解楊冬燕,乍然看到這一幕,將兩次事件聯係到一起是很正常的操作。
他以為他是很篤定的,再說了,濟康郡對比南陵郡隻是個小地方,排場不如南陵郡這次大是很正常的。最重要的是,那會兒楊冬燕還沒攀上永平王府,而如今不同了啊!
反正,他怎麼都沒想到事情會出岔子。
等走出貢院,他看著空蕩蕩的地方,那些花燈彩繪自然還在,但熱鬨的氣氛早已沒了,就感覺自己的心裡也空落落的。
很多人做事的時候,哪怕旁邊人瞧著是特彆衝動,可本人不會這麼認為的。很簡單,他要是知道了,他為什麼還要這麼做呢?既然他做了,就代表他不認為自己是錯的。
如今,被冷風一吹,陶舉人終於冷靜下來了。
冷靜下來後就開始分析利弊了。
魏承嗣沒受到任何懲罰,對他而言是完全出乎意料的。但事已至此,他也沒什麼好說的,起碼他本人的損失也不大。
判罰布告裡,他是被罰今科成績作廢。但因為他早先就估摸著自己肯定考不上,因此倒也不曾有太大的打擊。至於布告上另外兩個被罰的人,劉侾他是知道的,永平王府的小少爺嘛,但另外一人,他卻想不通是誰。
不過那已經不重要了……
陶舉人呆呆的立在貢院門口好一會兒,到底還是緩了過來,走到了他原先就定下的客棧裡,打算回房裡好生睡一覺,等休息好了再起來吃點兒東西。反正他這會兒是真的什麼東西都吃不下了。
客棧那頭倒是沒為難他,隻是看他的目光略有些同情。
南陵郡的本地土著都有個共識,得罪那些正經的官老爺不怕的,那種人都是很珍惜羽毛的,輕易不敢搞事。像這次,如果陶舉人得罪的是安平王世子,彆看他是個殺戮果決的大將軍,但這種人反而不會使什麼小手段。可偏生,陶舉人得罪的是南陵郡出了名的紈絝子弟、混世魔王。
那還能有好?
感覺沒考上才是好的,趕緊回鄉去,天高皇帝遠,就算是皇子殿下應該也不至於派人千裡迢迢的去找麻煩。而等下次科舉時,那都是三年以後了,不都說貴人多忘事嗎?三年的時間,應該足以抹平一切了。
客棧裡的人是這麼想的,但陶舉人又不知道的?又或者說,他此時真的什麼都沒有想,就隻想好好的睡一覺,睡醒了再說其他。
事實上,就算他第二天一早睡醒了之後,他也沒搞什麼事兒,隻是讓店小二端飯菜給他吃,也沒下樓去大堂坐,就在房間裡用的飯。
陶舉人本意是不想去麵對其他人的追問,采用的也是類似於縮進殼子裡不管不顧的態度。
就因為如此,他錯過了獲悉真相的好機會,畢竟他要是去樓下大堂用飯的話,就能知道昨個兒布告裡提到的那個梁暄是誰了。
不過,梁暄也蠻慘的。
昨個兒下午,三皇子和不想回家的劉侾一起回了三皇子府邸,可惜當天晚些時候,聖上就知道白日裡發生了什麼事兒。
氣到原地爆炸!
“他就不能消停一兩天?見天的闖禍惹事,什麼事兒才能懂點事兒?他都二十三歲了!不小了!該長進了!”
聖上氣得摔了東西,聞訊趕來的皇後卻沉默了。
誠然,這次三皇子是做錯了事兒,可也不用直接上升到懂事上頭吧?關鍵吧,站在三皇子的角度來看,他親爹是皇帝,親娘是皇後,親奶是太後,還有個親哥是皇太子。
不是您想讓他怎麼懂事怎麼長進?
身為皇子,他要是真的奮發圖強了,您瞅著害怕不?就算聖上胸懷寬廣,那您考慮過太子的感受嗎?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三皇子呀,他是太後娘娘親自教養長大的,他如今變成這般模樣,太後要承擔所有的責任好嗎!
皇後也是個護短的人,她對嫡長子倒還罷了,欲帶皇冠必承其重。既然是一國之太子,那麼再怎麼嚴苛對待都不為過。但對這個小兒子卻是百般疼愛的,尤其三皇子打小養在太後身邊,皇後並不曾親自照顧他,自是對他心中有愧,哪裡還舍得苛求他?
再便是,單從這個事情上來看,皇後不覺得兒子做錯了。
會試多辛苦呢,身為皇子雇傭了一些表演者去貢院門口慶祝,錯了嗎?你說擾亂考場,當時會試已經考完了,卷子都封存了,舉人們也都陸續出了考場,怎麼就擾亂考場了?
還是說,就真有人膽子比耗子還小?正常的歌舞表演,舞龍舞獅什麼的,哪裡嚇人了?
皇後很生氣,她覺得聖上小題大做,幫著外人欺負小兒子。
聖上:……
有個問題就是,外人覺得聖上乃是一國之軍,是天子。但實際上,他既拿老娘沒辦法,又拿婆娘沒辦法,還管不了兒女們。
就很苦。
好不容易安撫住了狂暴的皇後,太監總管過來通知,太後娘娘有請。
完了,涼了。
等第二天,不光是陶舉人緩過來了,聖上也緩過來了。於是,聖上召見了三皇子,在禦書房裡把他罵成了臭狗頭,還勒令他重回禦學念書。
三皇子嚇得麵無人色,噗通一下癱坐在了地上。
挨罵沒啥的,他從小到大不知道被罵了多少回。挨打更是無所謂的,行刑太監哪裡敢對他下重手?每次都是看著嚴重,實則屁事兒沒有。再說了,每次挨打之後,太醫院都會忙翻天,他還能得到太後、皇後的憐惜,日子不要太舒服。
但是!
重回禦學到底是什麼鬼啊!
他都二十多歲了,為什麼還要重回禦學啊?
這種消息是瞞不住的,也沒必要隱瞞,反正過了一天後,勳貴圈子就都知道了。知道聖上一怒之下,將三皇子塞回到了禦學裡。再一打聽出了什麼事兒,前頭擾亂考場的事情也就清楚了。
前後一聯係,就感覺吧,陶舉人真是個人才,輕而易舉的就把人家叱吒南陵郡的三皇子給搞涼了。
消息傳到了永平王府,隨後又傳到了人在老魏家的楊冬燕耳中。
知道消息時,楊冬燕正忙著心疼她家豬寶寶呢。
事實證明,寺廟還是很管用的,沒見小楊氏母女仨人隻待在小半個月,就已經明顯消瘦了嗎?當然,主要還是因為她們本身就顯胖,一下子瘦了,就特彆顯眼。
反正劉侾過來傳消息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他奶摟著一個圓滾滾的胖姑娘,心肝寶啊肉的亂喊著,還一副心疼到了極點的模樣。
劉侾再度陷入了自我懷疑之中。
要知道,他已經接受了自己不再是老太太最心愛的孫子這個事實,也對魏承嗣算是心服口服了,畢竟甭管外人怎麼說魏承嗣的才華也就平平……假如十三歲就考上舉人算是才華平平,那他豈不是比豬還蠢?
侮辱誰呢!
但接受了魏承嗣並不代表他就要接受彆人,反正就他奶懷裡摟著的胖姑娘,劉侾左看右看不如自己。
“你來乾啥呢?”楊冬燕當然是看到了劉侾的,那麼大的一個活人站在自己跟前,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卻偏生一聲不吭的,她要是還沒看到她不是瞎了就是傻了。
劉侾聽到這話,頓時捂住了心口:“老太太,我的心碎了!”
楊冬燕一頭霧水的看向他,半響才道:“你爹打你了?”
“不是,是老太太您傷透了我的心!”
“好好說話!說人話!”
噢,也行叭。
說人話就是他,南陵郡第一混世魔王劉侾,吃醋了。
這麼看來,窩頭居然還有這預言家的天賦能力,早在一開始就給劉侾立了個醋壇子的人設,居然還沒錯!
豬崽其實不稀得跟彆人搶她奶,因為她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失寵了。大概是從妹妹們一個接著一個出生的時候,她就意識到自己不是她奶心肝兒了。
但是吧,不稀罕歸不稀罕,該氣人的時候還是應該氣人的。
這不,劉侾正在打量著豬崽呢,豬崽也開始打量他,從他的身著打扮到相貌身段……
豬崽恍然大悟:“你也是柿子?”
劉侾一臉懵圈:“我覺得我是個人。”
“可你們南陵郡最多的不是柿子嗎?你穿得那麼貴重,為啥不是柿子了?我記得你呀,以前我們家還沒搬家的時候,你不就是跟你的柿子哥哥一起來過我們家的?那你哥哥是柿子,你為啥不是柿子了?”
柿子和世子的發音還是有著顯著不同的,起碼劉侾是聽得出來的。可正因為他聽出來了,他才愈發的迷茫了。
懵了半天,劉侾選擇投降,並對楊冬燕道:“老太太,我看您這孫女腦子可能不太好使,要不要我介紹個太醫給您認識一下?”
楊冬燕毫不客氣的衝他翻白眼,再度問他有什麼事兒。
確切的說,是有事兒說事兒,沒事兒滾蛋。
劉侾當然是有事而來的,他是來告知擾亂考場的後續事情的。楊冬燕也沒想到這事兒居然還有後續,頓時撂開了豬崽,邊喝茶邊吃點心邊聽八卦。
其實也沒啥大不了的,不就是三皇子要重新體驗一遍當學生的感覺嗎?蠻好的,回憶青春嘛!
豬崽也站在旁邊聽著,聽了一會兒她就發問了:“禦學是啥?”
楊冬燕喝了一口茶,道:“官學是官衙門辦的,族學是族裡頭辦的,你說這個禦學是啥?”
“禦學……還是不懂。”
劉侾好心的解釋道:“禦代表的是皇室,就是皇家的家學,能去那頭上課的都是皇室中人。聽說以前先帝在時,還允許皇孫們入學,不過如今的聖上尚未有適齡的皇孫,因此在禦學裡上課的都是諸位皇子們。”
說到這裡,劉侾明顯的停頓了一下,臉上露出了悲容:“儘管皇室子嗣還算是興旺,但禦學裡如今好像隻有三個學生。”
算上三皇子就是四個。
那樣就很慘好嘛,很多很多的先生麵對四個學生,這四個的程度還是不同的,除了像書法課在一起外,平常上課居然還都是分開的。都不能說是一對一的上小課了,而是幾個先生麵對一個學生。
當然,皇子們都是有伴讀的,但那感覺能一樣嗎?反正就是很苦,苦不堪言的那種。
本來,三皇子都已經脫離苦海了,因為他長大成人了,娶妻生子了。這個階段,就算他本身還無法承擔起重責,也不可能讓他還繼續念書的。
結果他又回去了。
開學快樂??
劉侾本人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學渣,他就十分的同情三皇子。要知道,太子成親晚,頭幾個生的還是女兒;二皇子因為身體的緣故,到如今尚未有兒女誕生;倒是三皇子能耐,他成親比太子和二皇子要晚很多,卻架不住頭胎就得了兒子,居然是聖上的嫡長孫。
眼瞅著,再過幾年他兒子就能上禦學念書了,結果他自個兒先回去了。
劉侾腦補了一個畫麵。
二皇子的嫡長子都已經三歲多了,按照虛歲來算的話,這都是二月裡了,可以說是四歲了。富貴人家跟普通人家是不同的,像窩頭六七歲啟蒙都算是早的了,皇家那頭六歲是必然要送到禦學裡的,早一些的話,五歲也是可以的。
也就是說,其實用不了幾年的,明後年,禦學裡就能出現父子一起念書的神奇景致了。
甚至於,父子倆可以早上結伴出門,一同前往宮中禦學,晚上再一起放學回家。
多麼美好的畫麵啊!
劉侾一個沒忍住,同情的表情裂開了,轉而哈哈哈大笑。
從楊冬燕和豬崽這個角度看過去,就是這個倒黴蛋兒原本說的好好的,滿臉的悲痛,轉眼間就笑裂了。
算了,對傻子好一點吧。
楊冬燕是這麼想的,豬崽的想法也類似,但無奈窩頭不是這般想的。
聽說劉侾來了,窩頭很快就趕了過來,先給楊冬燕請了安,隨後就問還有沒有什麼事兒。
窩頭的意思是,您要是有事兒咱就先往後退退,若是沒事兒咱就將人帶走了。
楊冬燕衝他擺了擺手:“去吧,讓他多讀點兒書,不過彆耽擱了你自個兒進學。”
“對對,可千萬彆耽擱了你自個兒進學啊!”劉侾叫得淒慘無比,“這都二月末了,沒多久就要殿試了啊!”
窩頭很是無語的看著他:“殿試跟你我有什麼關係?”
“跟我沒關係,但是跟你有關係啊!雖然殿試是沒有淘汰的,可取中就是進士,取不中是同進士啊!同進士如夫人,這個話你聽說過沒有?”
“沒聽說過。同進士也比你好。”窩頭毫不客氣的將他拽走,用實際行動表示,你個連舉人都沒考上的人,憑啥說人家同進士不好?
不過楊冬燕還是有些擔心的,倒不是擔心劉侾,那廝沒啥好擔心的,她隻是覺得這個話還是有些道理的:“窩頭,要不你再等等,收拾侾哥兒什麼時候都可以,犯不著耽擱你自個兒進學。你想想,好不容易考上了,偏得了個同進士,心裡多不舒坦呢。”
關鍵是窩頭不覺得不舒坦啊!
不過,麵對楊冬燕,窩頭還是會好好說話的。
他隻道:“奶,這次會試我感覺非常不好,很多題目我都是亂寫的,心裡一點兒把握都沒有。我感覺這次是考砸了,等我三年後再下場考吧。”
“你們為啥都這麼說?”楊冬燕就覺得這個話太耳熟了,猶記得那天考完以後,茶館裡不少舉人都是這麼說的。
聽到這個,劉侾也想起來了:“對對,有個事兒窩頭你可能不知道,今年的試題難極了,我外祖父大概是故意想要整死你們?報複社會來著,反正就是太坑了。”
“是題目特彆難,不是我自個兒不行?”窩頭遲疑了。
“就是題目的問題!這樣好了,我領你去找我舅,他好歹也是曾經的狀元郎,又是我外祖父一手教養長大的。你把考題寫下來,也不用全部的,就寫你記得的特彆難的考題,咱們拿過去,讓我舅來答。”
窩頭下意識的點了點頭,想了一會兒後又道:“不是影響閱卷嗎?”
“我舅上一屆當過主考官,但他今年沒參與其中。”劉侾反客為主的將窩頭拽上,“走,我舅天天為難我,這次也該輪到他了。”
劉侾很努力的想讓窩頭明白,不是他考砸了,是出題人搞事!
你呀,還是有機會的!
作者有話要說:
那啥,祝全體學生寶寶們,開學快樂=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