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這幾天工作密集, 回到家筋疲力儘,那幅靜物畫一直沒抽出空送給謝昀呈。
等得心急,謝昀呈自己上門來要。
他打量著出租房, 兩居室,哪哪兒都小,客廳隻擺了沙發和茶幾, 即便這樣還顯得略擁擠。好在是精裝新房,窗明幾淨, 看著舒適。
“怎麼租這麼小房子?”謝昀呈換了鞋子進來。
“租大了浪費, 我在北京一年頂多住兩三周。”沈棠去給他煮咖啡。
謝昀呈在這邊有彆墅,一年住不上幾天, “你搬我那去住吧,還有人照顧你起居。”
“不去。”她不喜歡住的地方人多,最好就她一個人。
清楚她什麼德行,不聽勸。謝昀呈不勉強她,聊起彆的:“我要是不來北京,你那幅畫打算什麼時候給我?”
“準備四月份去紐約看你。”
謝昀呈受寵若驚, “那你給何楚堯買了什麼禮物?”
“沒買。”
“這就對了。”
“......”
沈棠遞給他咖啡,“你呢, 最近又交了幾個女朋友?還打算繼續流浪下去?”
“打算修身養性一段時間, 不然我哪有時間找你玩。”謝昀呈從冰箱裡找了冰塊放進咖啡裡, 他倚在一米見長的琉璃台上, “前幾天一個早上,我睜眼後不知道自己在哪,在誰的床上。突然覺得流浪的生活也沒什麼意思。”
他喝著溫度偏冷的咖啡, 不想提自己那些風流債,“棠棠, 你跟我回紐約吧。”
沈棠給他咖啡裡加了半杯茶,“嘗嘗味道怎麼樣。”
謝昀呈無奈:“你彆打岔行不行,我昨晚看了你最近的娛樂消息,你竟然要演陳南勁的劇,你腦子進水了你。”
沈棠不接話,又往他杯子裡加了點牛奶。
謝昀呈口味奇葩,這樣的咖啡他照喝不誤。
“我爺爺沒多少日子了。”
謝昀呈一愣,忽然安靜下來。
這種安靜一直蔓延到窗外。
初春的樹上,枝椏已經悄悄冒出新芽。
去年冬天落了的葉子便不再被人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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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晚上,沈棠應邀參加一個時尚雜誌的酒會。
熟麵孔不少,儲冉在《笙簫之緣淺》裡的戲份殺青,參加了今天的酒會。
她還看到了田清璐。
因為家世顯赫,田清璐被人圍著,穩坐C位。
沈棠天生不合群,加之溫笛跟田清璐的關係,她懶得過去虛以委蛇。
紅毯和采訪環節結束後,沈棠拿杯酒移步到休息區。
一個人靜靜品酒,不跟任何人交談。
換成彆的明星這麼冷淡還又沒人緣,第二天鐵定被送上頭條。
可因為是她,大家習以為常。
娛樂記者也習慣了她那樣。
田清璐好幾次越過人群看向她,儲冉也是。
後來儲冉坐不住,假惺惺過來跟她碰杯熱聊。
儲冉微微側身,小聲道:“還有個重量級嘉賓沒來,跟田清璐一樣背景,蔣城聿聯姻對象,陸知非,牛津高材生。”
人不禁念叨,正說著,那邊熱鬨起來,時尚雜誌主編親自去迎接。
沈棠發現陸知非喜歡黑色,今晚一襲黑色長裙,依舊是沒有佩戴任何珠寶首飾,隻有一塊腕表,手包也是簡約款,看不出品牌。
“人長得也好看吧。”儲冉衝沈棠假笑,“失陪。”
沈棠今晚的工作差不多結束,正準備提前離場,剛擱下杯子,陸知非在主編和其他幾人的簇擁下朝她走來。
人還沒走到跟前,陸知非隔空對她做了碰杯的動作,“Hello,又見麵啦。”
沈棠回以淡笑:“你好。”
主編驚詫:“你跟我們沈大美女認識呀?”她還以為陸知非過來是想要認識一下沈棠,沒想到兩人是舊識。
陸知非:“我跟沈美女是大學校友,我那會兒讀研究生她讀本科。”
驚呆了在場所有人。
儲冉臉上的笑僵了僵,沈棠是牛津大學畢業的?
肯定不會錯,陸知非跟沈棠是情敵關係,不至於替沈棠撒謊,而且也沒有撒謊的必要。
一直以為沈棠大學拿不出手,公司不好炒作,所以網上才沒有她的相關大學學曆。
難怪。
要不她那個慕強的堂妹,怎麼可能會粉上沈棠。
不過她自己也有慕強心裡,一聽說沈棠是牛津畢業,突然覺得沈棠平常這麼拽也有情可原。她還跟這麼厲害的學霸打了一架。
那沈棠數學應該很強很強。
儲冉強行自己打住亂七八糟的想法,感覺自己快瘋掉。
她喝了幾口紅酒,掩飾自己的失態。
不禁又看向沈棠和陸知非,到底雙商高的人就是不一樣,明明是情敵關係,兩人還能坐下來心平氣和跟沒事人一樣聊天。
其他人都刻意回避,給她們校友重逢聯絡感情的空間。
陸知非主動聊起:“沒想到你跟謝昀呈是男女朋友。”
沈棠:“隻是朋友,他為了給我解圍才那麼說。你應該看得出來。”
陸知非笑笑,吃驚隨著嘴裡的紅酒咽了下去。
她如實道:“懷疑過你們不是那種關係,前些日子我在曼哈頓派對上遇到過謝昀呈,那時他旁邊有女伴,誰料謝昀呈說得那麼真,我也就信了。以為你跟謝昀呈是各玩各的,互不乾涉,最後結婚那種。”
沈棠惜字如金:“好朋友而已。”
“能跟謝昀呈做那麼多年朋友,不一般,他對人很少有真心,一旦真心了,掏心掏肺。”陸知非再次跟沈棠碰杯:“感謝你替我出了一口氣。”
沈棠不明所以,瞅著她。
陸知非解釋:“不管你跟謝昀呈是不是男女朋友,那晚讓蔣城聿吃癟,我心裡第一次那麼痛快。”
沈棠並不願多聊蔣城聿,無論如何,那是她愛過的第一個人,分手也是因為彼此對婚姻有分歧,她不喜歡議論他。
她微微仰頭抿酒。
對剛才陸知非那番話不予置評。
陸知非心中了然,轉而道:“我幾年前跟蔣城聿表白過,被拒。很羨慕你,能有那麼大決心跟他分手,一般人做不到。”
她起身,“不打擾你了,我去找個老朋友。”
沈棠點點頭,“你忙。”
陸知非這個女人,做朋友也許還不錯,要是情敵,有點難應付。
沈棠將杯子裡的酒喝儘,沒多逗留,跟主編寒暄幾句,離場。
車往出租屋那個方向開,沿途的夜景全是陌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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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沈棠結束北京的所有行程。
莉姐給她訂了明天上午飛深圳的航班,謝昀呈閒得難受,非要跟她同行去海棠村玩幾天。
【謝昀呈確定隻是你朋友?】莉姐不信,再三跟她確認。
沈棠:【嗯,比朋友感情要深一點,差不多像兄妹,認識十年。】
莉姐鬆口氣:【是朋友就好,男朋友的話,不靠譜,今天好好的,明天說散就散,我年紀大了,心臟受不了。】
就像蔣城聿,她說分就分,弄得她這個經紀人措手不及,比當年自己失戀還難過,好一段時間才走出來。
【你之前跟我說你底牌,就是謝昀呈?】
沈棠:【底牌是我自己。】
莉姐無語凝噎,夠輕狂。
沈棠:【我現在拚到了娛樂圈頂端,我就是王炸。】
莉姐不知道沈棠的身世和過往,她把沈棠所謂的王炸隻是理解成了字麵意思,【你低調點,連個有含金量的獎項都沒拿到,還王炸呢。】
生怕沈棠得意忘形,她給她潑涼水:【現在我們單打獨鬥,你還是收斂著自己脾氣。不過還好,現在有個謝昀呈站在你旁邊,狐假虎威也好的,至少斷了不少人對你的念想。】
之前就因為有個影視公司副總對沈棠有意思,沈棠沒理會,那人暗中沒少給沈棠使絆子。
沈棠不再提‘底牌’話題,【放心,進組後我儘量收收我脾氣,不給你惹麻煩。】
她和原經紀公司合約到期,現在工作室獨立運營。
前老板對她不錯,現在跟原公司屬於合作關係。
明天就要離開北京,沈棠下午和溫笛約了看電影,顧恒主演。
《那年初夏》裡,她跟顧恒演情侶,情竇初開,愛恨離彆,再遇後相愛相殺,情侶間的互動不少,從青春年少到坐擁百億。
她跟顧恒之前沒合作過,看看他的電影熟悉一下。
天公不作美,出門時下起了雨。
沈棠今天自己驅車,謝昀呈留了他的一輛座駕給她。
汽車堵在車流裡一動不動,她關了雨刮器。雨水密密麻麻砸在前檔玻璃,綻成一朵朵雨花。
視線模糊,看不清窗外。
就像睡覺蒙著頭,從未有過的安全感。
她喜歡將自己置身於看不見彆人、彆人也看不見她的地方。
溫笛電話進來,“到哪兒了?”她邊說邊吃著東西,“我給你買了一大桶爆米花,再不來就冷了。”
沈棠:“應該快了。”
溫笛突然一頓,她扭頭看,確定沒看錯,掙紮猶豫著要不要跟沈棠說。
沈棠聽不到聲音,“怎麼不說話?”
溫笛還是決定坦誠:“猜我看到誰了?”
“嚴賀禹?”
“他發小。”
“......”
蔣城聿去電影院?
“你會不會看錯了,他彆墅有私人影院,接入了院線同步。”為了方便陪她看電影,蔣城聿專門重裝了家庭影院。
他又不是愛湊熱鬨的人,沒有特殊情況不可能到影院排隊看電影。
溫笛坐在休息區邊角,蔣城聿沒看到她。
她怎麼可能看錯,蔣城聿在排隊買爆米花。
“他跟一個女的來看電影。”
那女的挽著蔣城聿胳膊,背對著她,溫笛看不清女生長什麼樣。
不過個高身材好,看背影是個美女。
溫笛直直盯著那個方向,突然後知後覺,這段時間沈棠行為過於異常。
她因為失戀顧不上想太多,現在越想越不對,沈棠在她那個小區租了房子,說什麼有時候蔣城聿出差,她住著小房子有安全感。
她當時竟然信了她的鬼話連篇。
“你跟蔣城聿到底怎麼回事?”
“婚姻觀不合,分了。”
“!!”
“跟你沒關係,他不婚,我想結婚,好聚好散。”
“什麼時候分的?”
“上個月底。”
“這才多少天,他又找了?”
沈棠冷靜分析:“他應該是陪他侄女看電影,他侄女是顧恒粉絲,小女孩肯定喜歡熱鬨,不想在家看。”
溫笛沒看過蔣城聿侄女,當然希望是他侄女,不然對沈棠來說就是錐心。
他們這個時間點過來,應該是跟她們買了差不多時間的場次。
祈禱最好不是同一場。
“你到哪兒了?”
“在找停車位,馬上就上去。”沈棠掛了電話。
溫笛收了手機,還是一瞬不瞬看著蔣城聿和他旁邊的人。
蔣城聿買了一桶爆米花和兩杯飲料,女孩終於轉過身,可真年輕,眉眼間和蔣城聿有點像。
應該是他侄女吧。
蔣城聿在等候區找了空位坐,爆米花遞給黎箏,“買這麼大桶你吃得完?”
黎箏捏了一粒放嘴裡,“說不定不夠吃。”
她緊挨著蔣城聿,小聲問:“你陪我小嬸來過電影院嗎?”
蔣城聿沒說自己跟沈棠已經分手,“家裡不是有影院。”
黎箏:“沒勁,不浪漫。”
蔣城聿敲敲她腦袋,“少說兩句。”
下一場開始檢票。
兩人起身過去。
蔣城聿手機震動,大群裡消息很快就到了(99+)
他打開來,‘花花公子’群裡有人進群。
‘流浪雙人床的浪子’修改了群名片:謝昀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