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玉在心裡自嘲,陳南勁這是一路跑來的吧?
在肖真跟前,她輸得一敗塗地。
“想想要怎麼跟棠棠道歉,直到她滿意為止。”
肖真站直,臨走前又對著樊玉道:“這幾年你對棠棠做了什麼,不是我不知道,隻不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反正我也不希望她在娛樂圈待著,你現在竟然敢動她,我看你是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
一行人離開了病房。
樊玉望著緊閉的病房門,像大夢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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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海棠村,起風了,格外涼快。
第二場戲是沈棠和顧恒的感情戲,兩人在劇裡剛表白心意,第一次接吻。
今天片場人多,蔣城聿和趙馳意都在。
影響的人不是沈棠,是顧恒。
對台詞時,顧恒小聲問沈棠:“一會兒我真要親了你,你說我能不能活到明天早上?”
沈棠笑笑,“你怕他們不成?”
顧恒開玩笑,“單挑不怕,他們兩個人要是一起上我打不過。”他餘光掃監視器前,蔣城聿和趙馳意正目不轉睛看他這邊。
“他們兩個人肯定自戀自己的長相,對其他人都沒眼看,今天估計連我長了多少根眉毛都恨不得數數。”
沈棠沒忍住,笑出來。
不遠處的助理拿手機在拍小視頻,她已經很久沒看到沈棠這樣的笑容。
顧恒跟沈棠這對CP,她嗑了很久。
兩人顏值絕配,身高也搭。
當初官宣了顧恒和沈棠主演,CP粉差點喜極而泣。
私心上,她更喜歡顧恒這樣的男人跟沈棠在一起,溫暖又紳士。
不像蔣城聿和趙馳意,因為家世顯赫,兩人骨子裡天生的優越感,無形中就在沈棠身前劃了一道輕易無法跨越的溝壑。
打板聲響了。
助理安靜站到一邊看沈棠跟顧恒接下來的吻戲。
四十年前的感情戲,克製又隱忍。
顧恒拿捏好臉上的緊張表情,低下頭親吻時結喉不斷滑動,連呼吸都快停止。
是個慢鏡頭,於他而言也是煎熬。
就快要碰到沈棠的唇時,兩人同時笑場。
顧恒感覺身後有一萬隻箭準備向他開射。
周明謙往椅子裡一靠,瞅瞅蔣城聿又看看趙馳意,“我說你們倆是不是有自虐傾向?”
他吩咐助理,“清場拍。”
於是三分鐘後,蔣城聿和趙馳意被清到場外。
趙馳意遞一支煙給蔣城聿,情敵之間,這點風度還是有的。
蔣城聿沒客氣,接過來。
兩個本來就不算很熟悉的人,現在更無話可說。
青色的煙霧陪著沉默散開來。
情敵之間,總會暗中比較彼此的優劣勢,蔣城聿如今也加入了這個行列。
趙馳意這個情敵,無法掉以輕心。
在時間上,他輸給了趙馳意。
常青集團有趙馳意父親坐鎮,趙馳意隻是深耕常青娛樂這一個上市公司,有的是時間陪伴沈棠。
而他,還要操心京旭集團。
出差是家常便飯,到了有時差的國家,連打電話都得算時間。
一支煙抽完。
蔣城聿指指海邊,“我過去了。”
趙馳意點頭,知道他要去哪,去看沈棠的爺爺。
下午四五點鐘的太陽落在海麵上,幽藍的海麵似鍍了一層金。
海風正好,門口的花隨風搖著。
爺爺精神頭不錯,在整理民宿門口的開放式小花園。
“爺爺,我幫您。”
蔣城聿摘了袖扣,挽起衣袖。
爺爺笑著,“看過棠棠了?”
“看過了,在拍戲,在那會影響她。”說著,他蹲下來,將薅下來的雜草收拾堆到一邊。
爺爺不好問他,怎麼還沒追上,問了傷自尊。
能兩次追到海棠村來,堅持追了半年,一看也不是鬨著玩。
考慮再三,“小蔣,爺爺有幾句話想跟你說。”
“爺爺您說。”蔣城聿認真聽著。
爺爺有些累,脫下乾活的手套,“棠棠應該沒跟你提過她爸爸媽媽吧?”
“沒,”蔣城聿又改口,“也算說過,隻說他們離婚後又各自有家,不在深圳,彆的沒說。”
爺爺說出來時喉嚨發澀:“棠棠她爸媽不要她了,她跟著我長大,二十多年都沒見過她爸爸。”
蔣城聿一愣,“叔叔過年都不回來的嗎?”
爺爺搖頭:“誰都不認她。”
他一直以為,就算是父母離婚,就算不經常聯係,一年也總要聯係幾次,過年總要回家團聚。
頂多是跟父母不親近而已。
“棠棠是個好孩子,就是什麼話都悶在心裡,她要是脾氣不好,你擔待著一些。”本來他不想跟蔣城聿說這些,棠棠交代過他,跟誰都不要提,人心隔肚皮。他瞅著蔣城聿是個好孩子。
至於棠棠親生父母是誰,他就不多嘴了,等棠棠自己跟蔣城聿說。
爺爺從褲子口袋裡掏出藥瓶,“你看看這個,這是我吃的藥,做過手術後一直在吃藥,隔段時間就要去醫院,這是醫生上個月新給我換的。其實就算他們瞞著我,我也猜到我日子應該沒多少了,就盼著能多活一年。我不知道棠棠不接受你,是不是她現在沒心情談戀愛,那你能不能再等等她,算是爺爺的一個請求吧。”
“爺爺您彆這麼說。”蔣城聿握著藥瓶,那麼多話突然梗在喉間。
風裡都是海的鹹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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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
沒有蔣城聿和趙馳意在片場,拍什麼都順利。
傍晚時,今天下午的第六場戲結束。
還有兩場夜戲要拍。
助理趁休息時間給沈棠拿來水果,兩個餐盒。
“棠姐,藍色這個盒子裡的水果是蔣總送過來的,粉色這個餐盒是趙總送來的。我看了一下,都是六種水果,應該是在同一家水果店買的。你先吃哪一個?”
沈棠:“......”
她忽然一點都不餓了。
助理正在糾結要怎麼處理這兩大盒水果時,陳一諾往這邊走過來。
“棠棠姐,我先把你喜歡的水果挑出來。”助理抱著餐盒走開。
沈棠擰開水杯喝水,她跟陳一諾從開始就注定了不會有融洽的相處,任何時候她都是很淡的表情。
“沈老師,”陳一諾手裡拿著劇本,在彆人看來是過來找沈棠對戲。手裡的劇本早就被她無意識地卷成筒。
“我已經知道你跟我爸什麼關係。”
沈棠‘嗯’了聲,接著喝水。
陳一諾花了一夜和今天一個白天的時間,依舊沒法接受父親結過婚,還有一個孩子。
她從小就是彆人眼裡的小公主,星二代,是父親的掌上明珠,不管到哪都帶著她。
她更幸運的是,父母一直恩愛,父親那麼帥氣也從沒傳出過緋聞,對母親的感情始終如初。
可就是昨晚,所有的夢都碎了。
在海邊,父親跟她說,她和沈棠都是他女兒,愛是一樣的。
從天堂到地獄也不過如此。
沈棠沒時間浪費,“沒事的話,我找顧恒對戲了。”
陳一諾回神,“今天你媽媽去了醫院,讓我媽給你道歉。”
沈棠不奇怪肖真會這麼做,“你想說什麼?”
陳一諾這才跟沈棠對上眼神,“我媽最近受打擊不小,昨天在醫院陪護一夜都沒合眼,現在有點崩潰,我能替她向你道歉嗎?”
沈棠慢慢擰上水杯,一個透明玻璃水杯,是爺爺給她煮的降溫消暑茶。
“我跟他們的事,從來沒牽扯過你。”
這一點,陳一諾還是挺感激沈棠,明明有那麼多次機會,隻要沈棠想說,她不可能到現在才知道。
沈棠又道:“同樣,現在我跟他們的事,你也彆摻和進來。”
陳一諾用力絞著手裡的劇本,“我媽跟我爸剛又吵了一架,要不是不得已,我不會讓你為難。”
沈棠索性攤開來說:“我跟你媽媽的賬,比你想的多,以後我也會一筆一筆跟她算,她在你眼裡很可憐,在我這裡不值得同情。你隻看到了你媽照顧了你表哥一夜,你沒看到我差點被掐死時的絕望。”
陳一諾咬著唇,“對不起。”
“跟你沒關係,你不用道歉。”
陳一諾硬著頭皮道:“沈老師,這一次,看在我爸麵子上,您彆跟我媽計較了行嗎,我代她好好跟您道歉,手寫道歉也行,現在家裡雞犬不寧,我怕我爸跟我媽吵崩了。”
沈棠彎腰拿起凳子上的劇本,轉身走向助理,杯子遞給助理保管。
她手機震動,是‘流浪雙人床的浪子’打來的語音電話。
“什麼時候收工?收工了趕緊回來。”
沈棠聽到了搓麻將的聲音,“你在哪?”
“在你家客廳陪爺爺打麻將,還有蔣總和趙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