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祚等人到天色將暗才結束這次種金薯活動從後麵回來,康熙看著這幾個小花貓,淡淡道:“玩高興了?”
胤祚認真反駁:“我們在做實驗,不是玩!”
四阿哥和五阿哥也點頭,幾人把記錄本給康熙看:“汗阿瑪你瞧,我們做了記錄的。”
康熙詫異地接過本子,看得認真。一則幾個孩子弄的這什麼實驗對照的概念還挺有意思,二則他對這金薯確實好奇,他本就是重視農桑的帝王,雖然覺得傳說中畝產千斤過於誇張,但對金薯還是有點期待的。
康熙細細看了今日記錄,點點頭淡淡誇獎:“不錯。”
四阿哥和五阿哥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像是裝了小星星,顯然來自父親的誇張讓他們很高興,康熙又鼓勵了二人幾句,扭頭卻見胤祚和十四正在拉拉扯扯,他運了運氣:“小六,你拉十四乾什麼?”
胤祚遲疑:“他好像餓了。”
小胖肚子都癟下去了。
胤祚話音剛落,十四仿佛終於察覺到餓了似的,仰頭“哇”的一聲嚎了出來。
胤祚:“”
康熙:“”
胤祚無辜地看著康熙:“汗阿瑪,管飯嗎?”
“”,康熙無力地揮揮手,“傳膳吧!”
一時宮人們忙碌起來,胤祚等由宮人帶著重新洗漱後才坐下用膳。
期間十四哭個不停,胤祚哄他吃奶或果泥又不肯,氣得胤祚叉著他的胳膊麵對康熙,“看到汗阿瑪沒有,再哭他就打你啦!”
十四嚇得打了個嗝,哭聲戛然而止。
康熙:“”
“這小子就是欺軟怕硬,隻有汗阿瑪治得了他”,胤祚把小胖子往康熙懷裡一塞,“汗阿瑪抱他一會兒吧,哭得我煩死了!”
康熙:“”
康熙和小胖子麵麵相覷。
今日晚膳用得格外熱鬨,七公主和十三還不到害怕康熙的年紀,又對乾清宮十分好奇,一個勁兒嘰嘰喳喳,連帶著四阿哥和五阿哥也大膽了些,十四是個熊孩子,即便在康熙懷裡也安分不到哪去,再加上胤祚那可真是歡聲笑語高潮迭起,一頓飯吃得康熙腦門青筋直跳。
唉,享受天倫之樂也不容易啊!
直到天黑了送走幾個孩子,康熙深深鬆了一口氣。
接下來一段時間,胤祚和四阿哥、五阿哥每天都要去乾清宮後麵的實驗田,瑚圖玲阿和胤祥剛開始也一起來,但沒過幾天就對種田遊戲失去興趣,轉而去玩彆的了。
胤祚和四阿哥、五阿哥認認真真觀察紅薯育苗情況,兢兢業業做記錄,偶爾還會拉著康熙一起,美其名曰強身健體。
偶爾他們會遇見太子,太子精神好了許多,情緒也漸漸恢複,中間他還請胤祚又把了回脈,身體確實已經沒有大礙。太子沒有與胤祚說起下毒事件查到最後是什麼結果,胤祚也沒有追問,但從太子提起大阿哥時的語氣判斷,這事應該不是大阿哥做的。
胤祚登時鬆了口氣,從前不熟悉也就罷了,如今有了交集,胤祚便不希望大阿哥與太子爭鬥太厲害,曆史太慘烈,他不希望他們落到那般結局。
太子中毒一事被禁了口,知道的隻有極少數,眾人隻以為太子前段時間的異常是因為壓力太大,皇上南巡歸來就好轉了。大部分人提著的心放了下來,也有小部分人攻擊太子心性不佳,難當大任。
胤祚聽說時氣得捶桌:“這些人有病啊,抓住一點小問題就揪著不放,小題大做嘰嘰歪歪,他們沒自己的事乾嗎?”
太子失笑:“他們是禦史,職責就是彈劾、糾察官員過失諸事。”
胤祚被噎了一下,梗著脖子道:“那二哥頭一次監國做的還不夠好嗎?他們這麼厲害自己來啊!”
胤祚真心覺得太子很厲害了,他才十七呢!還沒及冠的少年,頭一回監國沒出錯還不夠嗎?彆說他是中毒了才脾氣不好,就算真是壓力太大的緣故不也正常嗎,有什麼值得苛責呢?
更彆說太子無論狀態多差都沒有耽誤正事!
胤祚氣得不行,倒叫太子無奈又暖心,太子自記事起就是太子,多年來對他吹毛求疵的多,替他說話的卻少。
這個弟弟是個實心人呢。
太子揉了揉胤祚的頭:“行了,我沒事。汗阿瑪也沒放在心上,你就彆生氣了。”
康熙確實沒放在心上,他是知道真相的,本就心疼兒子,見太子被禦史抨擊更是憐惜不已,日日關懷體貼,父子二人越發親密,胤祚看了都覺得牙酸。
康熙最近很是享受了一番天倫之樂,痛並快樂著。
而距離乾清宮不遠的承乾宮,皇貴妃佟佳氏心情卻不大順暢。
天兒一日日熱了,承乾宮正殿還掛著厚厚的門簾子,殿裡被碳盆熏得熱氣騰騰,宮女們隻穿著單薄的衣衫,佟佳氏卻身著夾襖,腿上還蓋著個毛毯子。
這是一個難得的美人,長了一張小巧的瓜子臉和精致的五官,隻是長期被病痛折磨,那張蒼白的臉上少了些生機。她靠在窗邊的美人榻上,身形單薄的仿佛一張紙。
門口的簾子被掀開,佟佳氏仿佛被風驚到,劇烈地咳嗽起來,來人嚇了一跳,連忙跪下請罪。
佟佳氏擺擺手叫人起來,就著宮人的手喝了口熱茶壓下喉間躁意,淡聲問道:“可查清楚了,四阿哥這段日子果真日日與六阿哥一處?”
“是”,這人張嘴竟是把四阿哥行程一一道來,分毫不差,確實日日與胤祚一起無疑。
佟佳氏越聽臉色越難看,大宮女春華連忙安慰:“不止六阿哥,還有五阿哥呢,且他們不是做彆的,而是去了乾清宮,娘娘不必擔憂。”
“可是他還去了永和宮!”佟佳氏咬牙切齒,“他還見了德妃!”
春華歎了口氣,不是不明白佟佳氏的心思。
自家娘娘心思重,養了四阿哥一場,就盼著四阿哥一心一意隻認她一個額娘,親生女兒歿了之後更是如此,從前一直盯著防著不叫四阿哥知道身世,後來年紀大了防不住,到底叫四阿哥知道了。一開始還沒什麼,到底德妃和四阿哥沒怎麼相處過,母子間沒什麼情分,不比自家娘娘和四阿哥情誼深厚,三方倒是相安無事。直到六阿哥也挪到了乾東五所
春華歎了口氣,已經想不起自從六阿哥到了乾東五所後自家娘娘鬨過幾回了,六阿哥給四阿哥送東西要鬨,兩位阿哥一起玩要鬨,最厲害的還是四阿哥隨六阿哥去永和宮看孩子那回,娘娘生了好大一場氣,次日就讓太醫報了病重,拘著四阿哥給她侍疾。
不知四阿哥是不是看出了端倪,那之後再沒去過永和宮,娘娘自覺贏了德妃一籌,春華卻更加擔心。
哪有不念著生母的孩子呢?養孩子又不是養小貓小狗,怎麼可能要他一心一意隻有自己。娘娘這般逼迫四阿哥,豈不是傷了四阿哥的心?!
隻是這話與佟佳氏說不通,春華生怕她再吃心生氣,倒傷了自己身子,連忙勸慰:“隻是送孩子回永和宮罷了,四阿哥坐都沒有坐,隻怕和德妃娘娘也沒說上話,娘娘不必放在心上。”
佟佳氏抿緊唇,卻沒接她的話。
春華還要再勸,卻有另一宮女大喇喇道:“這話不對,四阿哥若當真顧慮娘娘,就該離永和宮遠遠的才是!”
佟佳氏眉毛微鬆,顯然對這宮女的話比較認同。
春華皺眉道:“娘娘,您養了四阿哥一場,難道還不明白他嗎?”
“可是四阿哥和六阿哥一母同胞,又一起出去南巡幾個月,我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奴婢瞧著他們比從前親密多了呢”,那宮女又道。
佟佳氏抿抿唇,剛被春華勸得動搖的心又堅定下來:“也該給小四提個醒了。”
春華知道佟佳氏又要舊計重施,不由又急又氣,四阿哥是個念舊的孩子,但娘娘這般一而再再而三地逼迫,再多情分也會耗儘的啊!
這才真真是把四阿哥往永和宮那邊推呢!
其實要春華說,娘娘完全不必如此,以四阿哥的為人,即便認了德妃也不會忘了娘娘。退一萬步說,即便娘娘不想四阿哥認德妃,也不該用這種方法。四阿哥最是吃軟不吃硬的性子,推心置腹地談一談比什麼都強。
她連忙勸佟佳氏:“娘娘,不若先與四阿哥說一說您的心思?您是當額娘的,有什麼不能與孩子直說呢?”
佟佳氏皺眉:“這種話豈能宣之於口,叫表哥知道了豈不怪我?”
既知道皇上知道了會怪罪,為什麼還要這麼做,難道皇上知道您裝病轄製皇子就不生氣了嗎?
春華苦勸無果,頗覺無力。
一時佟佳氏累了睡下,內室留下兩個小宮女支應,其餘人都退了出去。
春華沉默著走出正殿,對旁邊人道:“賈姑娘好本事!”
賈元春微微一笑:“春華姐姐過譽了,都是為娘娘分憂罷了。”
“替娘娘分憂?”春華冷笑一聲,“你心裡想什麼打量我不清楚?收收你的心思,承乾宮不是你想怎樣就能怎樣的!”
賈元春佯裝驚訝:“我不明白春華姐姐的意思,我並沒有什麼小心思,隻是想娘娘和四阿哥親近罷了。”
春華深深看了她一會兒,說了句“好自為之”就大步離開。
賈元春看著春華的背影,神色依舊單純耿直,拳頭卻暗暗捏緊了。
她的確不是為了佟佳氏,她和春華不一樣,春華是佟佳氏的陪嫁宮女,老子娘都在佟府,主子長長久久的好她才能好。但賈元春不一樣,她一個勳貴家的小姐,進宮不是為了當宮女的!
賈元春年紀不小了,德妃在她這個年紀孩子都生了兩個,她卻還是小小宮女,跟皇上連句話都說不上。不想辦法搏上一搏,難道要等到二十五歲出宮,以五品官家小姐的身份嫁給不知道什麼人做繼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