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鶯聽她連這個都考慮到了,隻能歎氣:“奴婢無論如何都跟著姑娘。”
......
胤祚這回知道他是怎麼走出賈府的了,大概就是暈暈乎乎,腳下的路不是路、而是雲,走在上麵腳步都有些虛浮。
胤祚也不知道這會兒是什麼心情,就很複雜吧。哪怕再見到賈寶見都沒從前那般厭惡了。
“小兄弟!”賈寶玉見到胤祚十分驚喜,小跑上前道,“小兄弟,沒想到又見到你了,你來找林妹妹嗎?”
胤祚不欲與他多說,隻淡淡點頭。
賈寶玉笑道:“上次分彆匆忙,還沒來得及問你名字呢。”
胤祚說:“萍水相逢,無需問名。”
賈寶玉咂摸了下這句話,合掌笑道:“你果真與一般凡夫俗子不同,我倒是想與你交個朋友,不若你留下名姓住址,日後便宜時我去找你玩。如此便不算萍水相逢啦!”
胤祚若有所思:“那不該是你先去我家玩過,我才把名字住址告訴你嗎?”
賈寶玉想了想裡麵的邏輯:“你說的有理,隻是我該如何先去你家玩呢?”
胤祚:“那就是你的事了。”
說完他就加快速度走了。
賈寶玉:“......”
賈寶玉一臉鬱悶地回去,寶釵瞧見笑道:“你不去上學,倒在這兒做什麼?”
“原是去上學的,隻是半路遇到一個熟人,送了他一程,故而耽擱了。”寶玉道。
寶釵詫異道:“我剛從老祖宗處過來,竟不知家裡有客到?”
“不是正經客人,是黃太醫身邊的小廝,來給林妹妹送藥的,你方才可瞧見了?真真是好人材,我竟沒見過比他還體麵的人!”
寶釵回想了方才匆匆一瞥,確是好相貌。然而她隻是笑道:“長得好有什麼用,不過一副空皮囊罷了。你也該好生結交幾位阿哥少爺才是。”
寶玉向來不愛聽這些,聞言哼笑道:“寶姐姐倒是好大的架子,看不起這個瞧不起那個的。”
一句話把寶釵懟了回去,寶玉抬腳就走:“林妹妹怕是又不好,我瞧瞧她去。”
寶釵看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一時寶釵回了梨香院,薛姨媽笑問:“這是從哪回來?”
寶釵道:“陪老太太說了會子話,回來遇到寶兄弟,我勸了兩句他就又惱了,如今找林妹妹去了。”
薛姨媽倒茶的手頓了頓,笑道:“寶玉與林姑娘倒是親近,隻是你姨媽向來更喜歡端莊大方的女孩兒,否則倒也合適。”
這是說王夫人不喜歡黛玉呢,薛姨媽安撫寶釵道:“你的話總是正理,寶玉雖然不喜,但叫你姨媽知道了,對你隻有誇的,萬沒有不好的道理。”
寶釵笑著應:“媽說的是”。
她並非為了寶玉傷懷,隻是羨慕黛玉罷了。
黛玉有親生父親撐腰,日子過得瀟灑肆意。而她明明才華品貌樣樣不缺,偏生家世差了些,哥哥又擔不起事,如今靠著賈家才能保住家產。黛玉不喜寶玉便能不見,她也不喜寶玉,卻還要為了嫁給他費儘心機。
隻是這話不能與薛姨媽說,否則她又要傷心了。
寶釵脫了披風,接過薛姨媽遞來的茶,略一聞便笑道:“好香的味兒,這是什麼茶?”
薛姨媽道:“是南嶽雲霧。”
“陸羽《茶經》中說‘茶出山南者,生衡山縣山穀’,可是這個南嶽雲霧?”寶釵驚訝道,“這可是難得的好茶,媽從哪得來的?”
“哪是我得的,是你姨媽送來的,”薛姨媽右手撫摸左手的玉鐲,“說是湖廣進上的貢品,隻得了那麼一點,皇貴妃賞了你表姐,你表姐托人給送回來了。”
寶釵打趣:“那這杯茶可值不少銀子罷?”
可不是?
說起這個薛姨媽心裡就不舒坦,自打月前開始,宮裡要銀子一回比一回厲害,言語中隱隱透露皇貴妃抬舉元春,有意給她一場造化。
元春的前程自是頂頂要緊,銀子流水般往宮裡送也沒人能說個不字。隻賈家不過是個空架子,少不得親戚們填補一二,如薛家這般有求於賈家的更是不能小氣,隻今日這點子茶就換了她兩千兩,這個月已經不知道多少回了。
隻是如此也就罷了,可恨王夫人拿了銀子隻當應該,口口聲聲元春得勢後少不了薛家的好處,卻對寶釵和寶玉的婚事卻絕口不提,張嘴國舅閉嘴貴女,竟是嫌棄起寶釵來。
薛姨媽心裡氣悶,隻是她們如今依靠賈家,除了忍耐也彆無他法。
想著又怨起內務府官員:“拿了我們那麼多銀子,竟連個選秀的影兒都瞧不著,是好是歹總該給個說法!”
“媽怎麼還想著選秀呢?”薛寶釵無奈道,“都兩三年功夫了,公主還能一直不念書等咱們不成,怕當初那人隻是哄咱們罷了。原也是我們想岔了,公主伴讀何等前程,憑我的家世怎麼可能......”
“我的兒!”薛姨媽淚道,“原是我們拖累了你,以你的能力品貌,若是出身強些,什麼好前程沒有,如今倒平白矮人一頭。”
“媽彆傷心,原是我說錯話了,”寶釵見薛姨媽抹淚,忙不迭安慰。
母女倆說了會兒話,又繞回了原來的話題:“寶玉縱然年輕不懂事了些,待人的心卻是好的。他不喜經濟也有好處,日後......你能掌權說話,日子也不會太委屈。”
“是,”寶釵低頭應了。
......
胤祚出了賈府,走出寧榮街,到了熱鬨的地方,便有馬車正在路邊等著。
德清替他搬了馬紮,胤祚搖搖頭:“我走走吧。”
身處人來人往的街道他比較有真實感,不會時刻懷疑自己在做夢。
胤祚在街上慢慢走著,身後還跟著輛馬車,場景委實怪異,惹得來往行人紛紛注目。
胤祚全然沒注意,他來大清後沒怎麼逛過街,猛地逛一回還挺有意思。遇到感興趣的,不拘小攤小販還是高樓大門臉都要瞧瞧,口中不是“這個味道不錯,買些給師妹嘗嘗”,就是“這玩意兒有趣,師妹定然喜歡”,或者“這本書也不錯,不知師妹看過沒有”,活脫脫沒見過世麵的土包子,不一會就買了許多東西,要不是帶了馬車,德清的兩隻手怕不是要折!
直到把銀子花光,胤祚才神清氣爽地呼出一口氣,整個人精神了起來,指揮德清道:“東西都給林掌櫃送去,然後咱們去佟府。”
來都來了,順便瞧瞧佟國綱。
......
馬車在佟府門口停下,胤祚跳下馬車,迎頭就撞見一個高大青年。
青年二十餘歲,長得倒是英武,眉宇間卻有些暴躁之色,瞧見門口的馬車便皺起了眉,待瞧見胤祚,目中閃過一絲厭惡:“你怎麼來了?”
胤祚瞥了這人一眼,今日心情好,他懶得與人生氣,隻吩咐德清去與門子說話,一邊淡聲問青年:“你是誇岱還是鄂倫岱?”
這倆是佟國綱的兒子。
青年冷哼:“我是隆科多。”
“哦!”胤祚恍然大悟,原來是佟國維的兒子,難怪和佟國維一般討厭。
隆科多見他態度不鹹不淡,氣道:“你就是這麼和長輩說話的?”
“原來你知道我是誰啊?”胤祚驚訝地看他,“不知道也就罷了,知道我身份卻不行禮,你是不是藐視皇家?”
隆科多噎了一下,一臉憋屈地行禮。胤祚也不扶,直叫他行完了全禮。還背著手教訓道:“你也彆說什麼長輩不長輩的,我汗阿瑪那麼多嬪妃,我的長輩多了去了,認都不認不過來。”
你又算哪根聰?
隆科多心說那怎麼一樣,他妹妹可是皇貴妃,佟佳氏更是聖寵無限,豈是其他小門小戶可比的?
可他再蠢也知道這話不能說,皇貴妃雖說位同副後,到底也隻是妾,同為皇上的妾室,誰能比誰高貴多少呢?
隆科多臉脹得通紅。胤祚瞥了他一眼,心裡冷哼。
曆史上隆科多也是鼎鼎大名,最有名的事跡就是扶持雍正上位。不過後來他好像是被雍正搞死的,為此雍正還背上忘恩負義、刻薄寡恩的罵名。
以胤祚對四阿哥的了解,他性子雖有些較真,但本不該如此才是,今日見著隆科多心裡卻有些明白了。就隆科多這性子,如今還沒怎麼著呢就這般囂張,日後有了從龍之功豈不是要以皇上恩人自稱?
四哥那性子能忍得了他才奇怪呢!
胤祚心裡想著有的沒的,正在此時,佟府內急匆匆走出來一人,見了胤祚行禮道:“奴才誇岱給六阿哥請安。”
胤祚扶起誇岱,笑眯眯道:“舅舅請起,我來看佟大人。”
“奴才不敢當六阿哥稱呼舅舅,”誇岱連忙道,“六阿哥裡麵請。”
胤祚隨著他往佟府走,瞥了隆科多一眼,笑眯眯道:“我隻論德行,不論身份。舅舅人品貴重,自是當得起的。”
隆科多:“............”什麼意思,說我沒有德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