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政倒吸一口涼氣,從來不知王夫人有這麼大的胃口。
他把紙扔回去:“不成!”
王夫人急道:“如何不成?我都打聽過了,這幾家姑娘品貌都是好的。”
“人家倒是好,也不瞧瞧寶玉配不配?咱們雖說是國公府邸,卻大不如從前了,爵位又不在我身上,寶玉還不是個成器的,璉兒媳婦尚且不是高門大戶,人家又憑什麼瞧得上寶玉?”
這話王夫人可不愛聽:“璉兒怎麼能和寶玉比,寶玉品貌才情樣樣都比他強,外家也得力多了。我哥哥如今官至一品,什麼人家的姑娘寶玉配不上?”
賈政皺眉:“舅兄官職再高,寶玉也隻是外甥!人家自己有兒子,還能叫寶玉沾光不成?”
“怎麼不成?我們是一個娘肚子裡爬出來的親兄妹,他自是會顧念我的。”也不知是王子騰升了官,還是身子破敗移了性情的緣故,王夫人在賈政麵前也越來越強硬了。
但再強硬,這個家裡作主的到底還是賈政,賈政瞧著那紙上一串名字,姑娘都是好姑娘,隻是他們高攀不上,若真仗著王子騰便上門提親,隻怕叫人笑掉大牙。
即便能攀上賈政也不會去攀,寶玉若隻是家世品貌略差些也就罷了,他還不舉啊,娶人家回來做什麼,守活寡嗎?
一則女孩無辜,再則若人家惱羞成怒,賈家哪裡受得住?
賈政是沒有給寶玉定親的心思的,隻一心培養賈蘭罷了,如今實在不耐煩聽王夫人絮叨,隻道:“這家裡被你折騰的還不夠嗎,少做些妖吧,養好自己身子才是正經。”
王夫人瞠目:“怎的怪我?”
賈政卻不理她,轉身就出去了。
王夫人氣得直喘粗氣,眼裡也含了淚。周瑞家的小心勸解:“許是前院有事,老爺心情不好的緣故。”
“我這麼做都是為了誰,難不成寶玉是我一個人的兒子嗎?寶玉好了於他有什麼壞處不成?”王夫人又是氣憤又是委屈,手裡的帕子都快被揪爛了,好一會兒才咬牙道:“他不管寶玉,我管!你去...悄悄的,找媒人來!”
周瑞家的遲疑:“到底是婚姻大事,不告訴老爺和老太太嗎?”
“我不是已經和老爺說過了嗎,老太太最近不大爽利,就彆拿這些瑣事煩她老人家了,待事成了再告訴她,也能高興高興,說不定病就好了呢。”
說了這幾句話,王夫人已經累得不行,揉著額頭閉眼躺下,淡淡道:“快去辦吧。”
周瑞家的隻能去了。
......
且說胤祚終於和黛玉見上麵,雖然隻說了一小會兒話,他也算心滿意足,從林家出來時臉上的笑都格外燦爛。
他還拿到了連環畫的稿子,但為了黛玉的馬甲不掉,他沒有直接去京城日報社,而是等了兩天才把畫稿交給三阿哥。
三阿哥得了畫稿很是鬆了口氣,這些日子讀者時不時圍著京城日報社要連環畫,他都快愁死了,不好意思催胤祚,也不敢去日報社,可是為難死個人。要再沒有稿子,讀者沒瘋他就要先瘋了,好在總算是有了,一下子這麼多畫稿,可夠安撫那群苦逼讀者了吧?
隻要能叫他們消停,辦一期特刊不算什麼大事。
三阿哥拿了畫稿就去安排特刊之事,他動作是難得的快,很快特刊就正式麵世。
粉絲如願看到新故事,還一次這麼多,心滿意足之餘也不免猜測。
瀟湘居士是咋了?
原來大家猜測他遇上什麼事沒功夫創作,或者靈感枯竭畫不出來,如今瞧著卻不大對。隻看這期特刊便知道了,他的作品依舊又多又好,可不是短時間就能趕出來的,顯然不是上述兩個原因。但要說沒事,那怎麼連續三期不連載呢?
粉絲們的想象力裡不是蓋的,胤祚悄悄打聽了一下,連神仙都抬出來了,依舊沒人猜瀟湘居士是女子,一時也不知該高興還是難過。
時光匆匆,很快女醫學院正式開學了,二百餘位女學生搬到這座經過修整的大院子,正式開始她們的學習。
他們是女醫學院第一屆學生,也是最輝煌的一屆。
許多年後,她們中許多人功成名就,創下無數輝煌,有著光輝又燦爛的人生,成為無數人敬仰的對象。
然而現在她們也不過是年輕的女孩子,或許在現實的泥濘中掙紮過卻無能為力,隻能破釜沉舟來到這裡,盼著能走出一條全新的路。又或許懷著旁人無法理解的願望,來這裡尋找夥伴和認同。
不管什麼原因,她們抱著對未來的期待來到這裡,期待又忐忑,不知自己將迎來什麼命運。
胤祚和四公主站在高處,看著這些年輕有活力的女孩子,都有些感慨:“希望這一步能走好,她們都能好好的。”
胤祚堅定道:“會的。”
給這些女學生的課程也是細細考慮過的,目前的安排就是粗學全科,專攻女性病。
主攻的病症就是剖腹產和帶下病,這兩樣都是時下女子最常見、又最難治的病症。難產而死的女子不知凡幾,帶下病和月子病也困擾著無數女子,月子病好歹還能看大夫吃藥,得了帶下病的女子恥於向大夫求診,一般隻能強忍著,生活體驗差也就罷了,更嚴重的後果也不是沒有。
但她們沒有法子,誰叫這病太私密,大夫又多是男人。如今許多人眼裡女子的名聲是比性命更重要的東西,哪怕最後丟了命,她們也不可能叫男人給自己看這病。
這是醫學市場上的一個空白區域,也是女醫發展的契機。叫學生們學這兩樣,一則病人能找到大夫,再則學生們不必和男性大夫爭病人,也能得到更多寬容,屬於互惠互利。
自然,這隻是目前的安排,若學生在其他方麵有天賦或者有想法,主攻其他方麵也不是不行。
女醫學院就這麼邁入了正軌,《京城日報》非常及時地進行了報道,因為之前登過告示和廣告,許多人也關注著這事呢,如今聽說女醫主攻剖腹產和帶下病,還沒等到第二天就有人來請人了。
胤祚:“......她們才入學。”什麼都不會呢!
這人笑嗬嗬道:“知道!知道!奴才們可以等,隻盼著她們能出診的時候可以優先替奴才夫人診治。”
胤祚:“.......行吧。”
此人妻子在生了第二個女兒後便患了嚴重的帶下病,此後好幾年沒有懷孕,大夫說與這病也有關係,隻是大夫無法觀察病灶,隻能靠把脈勉強試著治,病情一直反反複複,沒什麼大的起色。如今聽說有女大夫,他不就巴巴跑過來排隊了?
胤祚叫人登記了此人信息,承諾有學生出師便給他家看診,這人才千恩萬謝地走了。
這還沒完,之後又有好幾撥人來詢問看診之事,胤祚乾脆直接在門口設了一張桌子,撥了兩個人做谘詢登記之用。沒幾天就登記了數十戶人家,
胤祚看著冊子感慨,這裡麵隻有廖廖幾人想要剖腹產,大多想治帶下病,病人都是二三十歲的年輕女子,最長的病齡卻已經有十幾年,□□年的更是數不勝數,且大多病症十分嚴重,以至於影響生孩子或者生活十分痛苦的地步,難以想象她們是怎麼熬過來的,更難以想象全大清還有多少如她們這般得不到治療的女子正在忍受煎熬!
二百多個學生遠遠不夠啊!
但學院的學生是不愁病人了,何止不愁,排隊都不知排到什麼時候了!但胤祚不會叫她們輕易出診。他要用這一波女醫打出女醫學院的名氣,哪怕不治也不能叫她們治壞了病人,從而壞了她們自己和女醫學院的名聲。
好在帶下病一般並不著急,剖腹產雖危急,卻沒那麼私密,到了不得已的時候胤祚或者已經有一定能力的軍醫學院學生動手就是了。
隻有兩回,產婦家裡實在迂腐,寧肯看著產婦難產而亡也不許男人動手剖腹,胤祚才叫了兩個女學生來做手術。好在他早就預料到會有這種情況,很是盯著她們狠狠練過剖腹產技術,再有他從旁指導,倒也有驚無險。
這是女醫的第一次亮相,她們才入學幾個月功夫,就能從難產中救下兩條性命,也算極其難得了。《京城日報》想報道這個消息,卻被胤祚攔住了。
還不是時候。
他在等,等她們真正光彩四溢的那天!
相信這天不會很遠了。
一轉眼到了年底,進了臘月,京城的年味便一天比一天濃,紫禁城也比往日熱鬨一些。
這天下了雪,胤祚和五阿哥坐在涼亭裡吃火鍋。
抱著火爐吃鍋子,還能順便欣賞白雪紅梅,簡直不能更愜意。胤祚和五阿哥都幸福地吃撐了。胤祚抱著肚子癱在躺椅上,看著天空紛紛揚揚的雪,突然想起了四阿哥。
“不知四哥能不能回京過年。”
五阿哥撓頭:“冬天河上不好動工,應該能回來吧。”
胤祚搖搖頭:“四哥寫信回來說,河上不能大規模動工,但也不能完全停了,且他們還要替明年做準備,事情多的很。”
五阿哥歎氣:“太難了。”
胤祚也歎氣:“太難了!”
二人正替四阿哥感慨,便有小太監匆匆跑過來:“貝勒爺,皇上宣召,快請乾清宮去吧!”
胤祚還沒見過禦前的人這般失態,心不由提了起來:“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