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蒙將日記本闔上,輕輕放回了原處。
這沒什麼的,林蒙心道,她可以理解的,理解這個人最終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話說回來,林蒙的本來規劃中,就有要在聖路易斯停靠的部分。現在出了找到其他幸存者未遂的事故,也並不妨礙林蒙執行這一計劃。經過了短暫的停留後,林蒙再次上了路,路上的所見所聞,也讓林蒙從側麵窺見KV病毒爆發後,這些地方的經曆。很多地方,時間仿佛停留了,仍然“封印”著去年KV病毒爆發時的痕跡。更多地,非人類的痕跡逐漸增多,林蒙心裡也很清楚,用不了二十年,大街和農作物將接連消失,道路將會被野生植物覆蓋。
人類建築也將快速腐朽。
林蒙見得多了,想得深了,就不可避免地會想,就算全世界所有的幸存者聚集起來,又有什麼用呢,也隻能是回歸到近乎原始社會。更何況這世界上真的存在著一千兩百萬的幸存者嗎?在人類文明崩塌的現下,生存本來就很困難,更不用說幸存者們還要承受來自外界,比如說“夜魔”們的威脅——“夜魔”們是吃人的。
林蒙這一路走來,也不是沒發現人類活動的痕跡,也接收到許多她在新墨西哥州無法得到的信息,像有幸存者把“夜魔”叫做黑夜獵者。
再有這麼久以來,林蒙不說幸存者基地,就是幸存者,也僅僅碰到那麼個自我了斷的,也足以說明點什麼了。
不過林蒙還有著信念,所以並不允許自己沉浸在悲觀情緒中。她在聖路易斯停留時,都還有閒情逸致般地,跑去了當地鼎鼎有名的藝術博物館,很好意思地順手牽了羊;還有去世界第一流的電器公司,以及美國最大的飛機製造公司總部補充了物資,順帶吸收下從前不太好見識到的前沿技術和知識。
這般充能後,林蒙繼續驅車往紐約州趕去。
一路上,林蒙走走停停,儘可能地避免和“夜魔”正麵衝突。也有格外留意幸存者的消息,即使是像“去XX州”“那兒有幸存者基地”等,被沿途她在停靠點發現的,由不知道什麼時候的幸存者留下的隻言片語,都被她收集起來。
這麼一來,等林蒙踏入紐約州的州界時,距離她當初離開拉斯莫斯研究園,已經過去了兩個月。要知道在從前從聖達菲,驅車趕往紐約,最快的話也隻需要三十多個小時。
林蒙現在的心情很不好形容,單單用“近鄉情怯”來形容的話,也不是那麼的全麵。所幸紐約還有幸存者,林蒙能確定是活著的幸存者,因為這兩天,每到中午十二點,她就會接收到這樣的訊息:
“我是羅伯特·內維爾,我是住在紐約市的幸存者,我現在對AM的所有頻率廣播,我會在每天中午太陽最高的正午時分,在南街的碼頭等待。如果你聽到的話,如果任何人聽到的話,我可以提供食物,我可以提供住宿,提供安全。如果有任何人,你不是一個人。”
林蒙還分析過,這段話不是提前錄製的,因為兩次聽下來,無論是斷句還是語氣,都會有稍稍的不同。
又說起“羅伯特·內維爾”來,林蒙對這一名字並不是那麼陌生。在KV病毒爆發初期,作為政府投資研究抵抗流行性疾病的疫苗的領頭人,為軍方服務的病原體學家,就叫這個名字。當時電視新聞和報紙,都有對此進行過報道,林蒙手頭有的報紙中,就有包含相關的新聞。
還有就是不知道怎麼回事,距離紐約越來越近,林蒙反而越發百感交集,好像胃裡填滿了數塊石頭,她認為到了紐約,她就能一吐為快,但還有股聲音在內心深處細語:真的會如此嗎?
這樣的反語,和先前她太陽穴刺痛,一樣沒由來。
難道她忽略了什麼?
·
紐約這座大都市,也變成了一座空城。
街道上也是野草瘋長,偶爾會有野生動物在半人高的野草群中穿過,讓紐約在林蒙眼中,變得不那麼熟悉,可她仍舊沒怎麼舍得眨眼睛,就算是眼睛酸澀,也極力要辨認清楚街道和各個建築群。
林蒙沒有先回家,而是選擇先去和發訊息的羅伯特·內維爾彙合。在到達約定的碼頭前,一隻蝴蝶從車前飛過,林蒙盯著它多看了一眼,就繼續往前開動。
碼頭上聽到聲響的羅伯特·內維爾,愣在當場,也放開了對自家狗子的約束,那隻黑背撒歡子地從車上跳下來,羅伯特·內維爾回過神來後,還是看著林蒙這邊,嘴裡磕巴地喊著:“山姆,回來!”
他們這邊的聲畫,旋即傳到了林蒙那邊。
好像一道雷劈在耳旁,林蒙隨後僵在當場,石頭在她胃裡瘋狂翻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