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不用你操心了。”孫二簡直是精準地踩中了林蒙的痛腳,若沒有李尋歡作出來的這一遭,林蒙根本不會想轉去他處。她聽到憐花寶鑒的主人出海後,隻覺得天賜轉機,她一點都不想再留在這保定城了。
所以不等孫二說完,林蒙就打斷了他,她一雙眼睛中橫著冰淩淩的光,寒氣直朝孫二彌漫去。
孫二被她一個眼神定住,訥訥不敢言,等他反應過來,人早就不見了。他直嗐聲跺腳,一會兒說“李尋歡他知道這件事嗎”
一會又說“我管她作甚,反正我隻要呆夠十五年就可。”
他就這樣像熱鍋上的螞蟻,卻沒有提到任何要聯絡王憐花的事項,又一抬頭,卻瞧見本該離開的林蒙,活生生地站在門外,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回來的。
孫二“”
林蒙好像忘記了剛才的小摩擦,她衝孫二笑了笑“我忘了問,孫二先生可知道王老前輩是從哪兒港口走的”
李園亂成了一團。
原本李園其樂融融,主人們感情甚篤,哪想到不過短短十來天功夫,就鬨到刀劍相向的地步。李園的下人們才更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對龍嘯雲這個罪魁禍首又諸多怨言,這哪是救命恩人,分明是上輩子討債鬼轉世。
李尋歡失了魂一樣,管家們說什麼他都不聞不問,最後還是丫環哭著進來說“小姐出了門,不見了蹤影”,李尋歡這才回過神來,心焦如焚地要派人去找,他自己也顧不得一身狼狽,努力找回正常的思緒“派人去梅花草堂不不,詩音她那麼要強自傲又尊師重道,必然不想讓兩位先生為她操心。”
說完,他像是被人迎麵揍了一拳,臉色更白了一層“我明明知道,我明明知道”
李尋歡搖搖欲墜,一側的管家連忙上前扶住了他。
李園那麼大動靜,病得快死的龍嘯雲在客院裡也聽到了動靜,他掙紮著起身,想要去外麵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不想被派遣過來侍奉他的家丁們攔住了他,一個家丁道“龍先生既然病得不輕,就不該輕易動身。”
龍嘯雲聲音乾澀道“我隻是想知道外頭可是出了什麼事”
另一個家丁不由看了他一眼“龍先生可是在和小的們玩笑您做下了什麼事,難道這麼快已經忘記了嗎”
龍嘯雲“什,什麼”
這家丁回道“小姐之前回來了,已然知曉龍先生向少爺求娶她的荒唐事。”
龍嘯雲眼前一黑“荒唐”
家丁麵上帶笑,有禮道“龍先生看您說的,我們做下人都知曉小姐隻是表小姐,可我們卻都稱她為小姐,這是因為她早就是這李園的主人了。這也怪我們做下人的失職,沒有和龍先生您細細分說。”但他們的意思,分明是諷刺龍嘯雲故作不知,反過來向李尋歡攜恩求報,如今又裝作無辜受害的模樣。
龍嘯雲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恨不能立刻昏過去。
兩個家丁對視一眼,合力把龍嘯雲送到了床上,怎麼著都不能放他出去作妖添亂了。
前院,李尋歡不經事,管家們隻能先上陣,派家丁們去小姐常去的地方尋。這大隊人馬還沒出門呢,就有家丁驚喜地嚷道“小姐回來了回來了”
管家們總算是有了主心骨,除了大管家都趕緊迎出去。
李尋歡本來也精神一震,可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喃喃道“我不能見詩音。”
大管家“”
大管家急了,顧不上尊卑道“少爺,您這又是犯什麼傻呢難不成您要把小姐氣得不回來才甘心嗎”
李尋歡眼淚盈眶“你不懂,你不懂。”他想起之前表妹離開時,那決絕的姿態,他內心有非常不好的預感。
而這種預感成了真。
林蒙一臉平靜地走了過來,一上來就開口讓下人都退出去。
林蒙下意識地坐到了上首,她這麼多年來,已不將自己當做李園的客人,且誰也不覺得她坐在這兒不對。
林蒙抬頭看向癡癡地站在那兒一動不動的李尋歡,忽然覺得他有點陌生,她沉默了會兒,才開口打破了這一室默然“二哥,你也坐吧。”
“我五歲來到李園,如今已有十二年,在我看來,這就是我另一個家。二哥就是我僅剩的親人,我將來也會一直生活在這兒。”
李尋歡不禁打斷了她“詩音”
“你聽我說。”林蒙雖然語氣不重,但李尋歡卻不再說話了,她繼續往下說“林家留給我的財產,這麼多年來,我借著經營李家家業的便利,跟著盈利不少。我也不和二哥矯情,這部分我會一並清走。”
自從林蒙足夠大,她就開始涉足她名下,還有李家名下家產經營事宜。一方麵是習慣使然,另一方麵誰也不會嫌棄家產多,還有林蒙有開醫館的打算,自然是想先上手的,到時候必然熟門熟路。
李尋歡幾乎站不住了,他哀求道“你彆走,詩音求你,我走。”
“你出關的時候,有一位王憐花王老前輩上門來,將他畢生所學記錄成的憐花寶鑒交給我,想拜托你幫他尋個好徒弟,而他本人隨即出海去了。我對憐花寶鑒中所記內容心往神馳,對王老前輩這樣驚才絕豔的人物,亦十分向往。所以二哥,我決定出海,去追隨王老前輩的足跡啦。”林蒙心中縱有千般不舍,但她從來都是當斷則斷的。
此時此刻,李尋歡隻恨自己為什麼還能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