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食用植物堿一事,福爾摩斯顯得萎靡不振,林蒙都有點佩服他這種勇於獻身的精神了,然後有那麼點被感染到,也想試吃下植物堿。
林蒙發散著思維,卻不妨礙她在被菲爾德教授點名,來回答問題時,回答如流,還得到了菲爾德教授的讚揚。等到林蒙坐下來後,她有點如芒在背,她沒有忽略他人投來帶有敵意的視線,但她完全沒再怕的。
哪怕是對方挺著超過六英尺(約183cm)的高大身板,堵在了林蒙送福爾摩斯回他宿舍的路上時,林蒙都還十分鎮定。
這個板球手出身的大個子,叫傑夫·格蘭特,長相還算英俊,聽說他還有一門顯貴的遠親。瘦小的林蒙站在他跟前,簡直就像是個吉娃娃對上了大狼狗,弱小、無助又可憐。而相對瘦高的福爾摩斯,他吃植物堿的副作用還沒消下去,戰鬥力頂多就是兩隻鵝,不過他也一點都不擔心。
林蒙好聲好氣道:“格蘭傑,你有事嗎?”
傑夫·格蘭特:“……我叫傑夫·格蘭特,你這個娘娘腔!”
林蒙一揚眉:“告訴我你早餐是不是吃了羅勒醬?”
傑夫·格蘭特狐疑地看了眼福爾摩斯,又回過來瞪了外係來霸占教授喜歡的林蒙,粗聲粗氣道:“怎樣?”
林蒙一攤手:“沒什麼,我隻是想說布魯克先生也挺喜歡的。”傑夫·格蘭特今天打領帶的方式,和之前林蒙看到同為化學係的安東·布魯克的一模一樣。當然了,他們倆不是一對,但情人是同一個,而且這個情人還是某個教職工的老婆。
傑夫·格蘭特:“??”
福爾摩斯:“哈!”
林蒙假假道:“福爾摩斯,彆,彆笑出聲。”
傑夫·格蘭特好像反應了過來,他漲紅了臉,又攥緊了拳頭,旋即帶著被綠了的憤怒,像頭公牛般跑開了。
福爾摩斯朝林蒙一挑眉:“他這會兒去,可要撞個正著了。”
林蒙微微一笑:“我知道。”布魯克可是還沒下課,就已經在迫不及待地去會情人了,想來是因為傑夫·格蘭特這段時間,都在爭取跟著菲爾德教授做一個項目,讓他的情人再度想起了可憐的安東·布魯克。
兩人對視一眼,假裝什麼都沒做的相伴往宿舍走去。福爾摩斯的宿舍是兩人間的,不過他另一個舍友再也受不了他,已經申請搬去其他宿舍了。倒不是說福爾摩斯有多少怪癖,他頂多就是愛抽煙,拉小提琴,將各種儀器擺在餐桌上,亂糟糟的資料和書籍堆得到處都是,再加上生活作息不規律等等而已。好吧,他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還真的挺邋遢的,不過他自己完全不覺得,反而他能從彆人看來亂糟糟的資料中,很快就準確無誤地找出自己需要的。
林蒙在門外望而卻步,她沉吟片刻,從口袋中掏出她的手劄和鉛筆,在新的一頁備忘錄上寫道:“於1873年11月3日來到歇洛克·福爾摩斯宿舍,我仿佛來到了廢棄礦坑入口,大門黑黢黢得正等著將我吞沒。我想,我急切地需要一副疫醫麵具。”
福爾摩斯:“……你什麼時候輔修了文學?”
林蒙揚了揚她的手劄:“是不是很貼切?”
福爾摩斯對這樣的說法,不屑一顧。他很果斷地進了自己的宿舍,完全不覺得宿舍的環境有多糟糕,相反他覺得很舒適,還轉過身來,對林蒙彬彬有禮道:“請進吧,恐怕我要招待不周了。”怎麼看怎麼都假,還帶著挑釁。
林蒙大無畏地走了進去,隻是等她細細感受了這間宿舍的“氛圍”後,她覺得是還可以忍受,但她乾嘛要虐待自己的鼻子。但她還真有了點關於防護麵具的靈感,於是就就著當下的環境,用鉛筆在手劄上寫寫畫畫。
福爾摩斯看了她一眼,沒覺得她失禮,自己也去繼續昨天沒做完的實驗去了。等到兩個人都停下來時,門房之前送來的午餐都涼掉了,林蒙是有點餓了,但她坐在柳條椅中不想動彈,而且她和福爾摩斯兩人都抽起了煙——林蒙以前沒煙癮的,現在則不同了,她之前有段時間壓力蠻大的,就開始抽煙喝酒,眼下倒是稍微收斂了點。
林蒙這次抽的是鼻煙,她還有個玳瑁雕鶴鼻煙壺,放在手上十分瑩潤,當然也不便宜。林蒙還給福爾摩斯介紹了下玳瑁,以及作為飾品的話,是取自玳瑁背部的鱗甲,係有機物。成年玳瑁的甲殼是鮮豔的黃褐色。玳瑁鏻片花紋晶瑩剔透,高貴典雅,是萬年不朽,是裝飾收藏之極品。玳瑁有劇毒不能食用,但作為名貴中藥,有清熱、解毒鎮驚、降壓之奇效。
福爾摩斯一向知道這個朋友,知識麵極廣,不僅醫學、數學和化學,就連物理學和機械工程學等學科也有所涉獵,還有諸多雜學。這在福爾摩斯看來,有的很有用,但有的就沒什麼用處了,純粹是占用腦子空間。就像是現在,福爾摩斯抽了一口煙,和林蒙說道:“親愛的伍德,你不用費口水和我說這個。即使今天我聽進去了,明天我就會儘力把它忘掉了。因為它對我來說,是無用的知識。”
林蒙不置可否:“你怎麼確信你以後用不到它?”
“那是以後的事,但我現在確實用不上,我不會讓它去占用我這兒小閣樓裡的空間——我認為人的腦子就像一間空空的小閣樓,應該有選擇性地將家具裝進去。隻有傻瓜才會把他碰到的各種各樣的破爛雜碎一股腦地裝進去,這麼一來,對他有用的知識反而被擠了出來,或者和其他東西摻雜在一起,所以取用的時候就感到困難。”
福爾摩斯好像有點怒其不爭的語氣,對林蒙繼續說道:“所以一個聰明的人,就應該有選擇地把一些東西裝進小閣樓似的頭腦中去,這麼以來才能有條有理,提高效率,而不至於等到增加新知識時,把以前所熟悉的東西忘掉,也不會讓無用的把有用的擠出去。”
林蒙垂下眼簾:“如果我不想忘掉,卻又不想記起呢?我能不能把這些記憶放到同一件家具內,再加把鎖呢?”
“那個人——”福爾摩斯剛開了個頭就住了嘴,他顯然觀察出對他的朋友來講,有個難以忘懷的人,所以他才偶爾流露出深切的悲傷來。他從不提起他的家人,顯然和他們關係不睦,所以是親人的可能性不高,所以更可能是戀人,而依照他這個朋友的強勢和聰敏來講,不可能是和戀人被迫分開,反而戀人去世更有可能。
福爾摩斯遲疑了下,伸出他的胳膊過去拍了拍林蒙的肩膀,表現了他難得的同情:“或許你可以試一試。”
林蒙把鼻煙瓶收起來,向福爾摩斯要了一支煙,兩人就在宿舍內吞雲吐霧起來。
林蒙過了會兒才道:“你得教教我,你是怎麼搭建你的小閣樓的。”
福爾摩斯把腿盤到椅子上,怎麼舒服怎麼來:“如果是彆人,我才懶得提起,不過我相信你肯定沒問題的。”
林蒙更不客氣:“哈哈,我的腦子怎麼會是個小閣樓呢,它應該是個大院子。我會為它設計排水係統,到時候無用的記憶就會被衝走,還有它還會有個總索引,隻要鍵入關鍵詞,就會搜索出相關記憶來。”
福爾摩斯懶洋洋地說:“等你真做到了,再來我麵前得意吧。”
林蒙揶揄道:“是不是覺得自己的小閣樓寒酸了?”
福爾摩斯不屑一顧:“我沒有虛榮心。”
林蒙吸了一口煙,將煙圈吐出來後道:“那你很多時候可缺少上進的原動力。”
福爾摩斯沉默了好一會兒,都沒有開口說什麼。
林蒙偏過頭去:“你——”
福爾摩斯難得有點迷茫:“我還沒有思考過我以後的職業問題,我的朋友。毫無疑問,我是熱愛化學研究的。讓我一個人靜靜地做化學研究,過著安靜的生活,我不會覺得枯燥無味,但我也必須考慮錢這一現實問題。”
林蒙本來想說“如果是這樣的話,你可以在化工領域有所建樹,若是有幾項發明,那你就可以在家中收取專利費”,但她總覺得不該是這樣的走向,福爾摩斯應該做彆的,在彆的領域發光發熱,以至於到了彆人專門為他立傳的程度。
林蒙還覺得那個答案就在她喉嚨裡,但她就是少最後一根線,將它給串聯起來。等等,林蒙忽然意識到了什麼,歇洛克·福爾摩斯,一個擁有著超凡觀察力,敏銳判斷力和高超推理能力的男人,雖然現在還是個男生,他最適合的職業,難道不是去做一個偵探嗎?
在破案時會站出來喊“真相隻有一個”的名偵探。
林蒙想著就目光灼灼地看向福爾摩斯。
福爾摩斯:“?”
林蒙一本正經道:“我有一個請求,我親愛的朋友,你能喊一句‘真相隻有一個’嗎?”
福爾摩斯冷酷又無情道:“尼古丁讓你頭腦不清醒了嗎,伍德。”
林蒙一點尷尬之情都沒有,她把香煙熄滅,捂著肚子呻-吟起來:“我好餓啊。”噫,不是這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