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不懂我的苦心也就罷了,沁兒漸漸大了,竟也不明白。她再這樣下去,到時候又怎麼能找到如意婆家。”孫氏想起從前種種,忍不住捶了下桌子,“我怎麼就生了這麼個有反骨的姑娘。”
直到晚上吃飯時,孫氏仍有幾分鬱卒,所幸這時候她的精力,大部分都會被幾個妾室引走,和她們熟練地打起了機鋒。
就這孫氏還沒有忘了林蒙,她在飯後留下林蒙,又開始苦口婆心地一頓說教。
林蒙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沒等孫氏說幾句,她就果斷找了個借口開溜了。
林蒙不打算就困在後宅那一畝三分地上,實際上,她都不打算一直呆在山陽縣。
本來在林蒙有這樣的決斷後,她就開始構想她日後要去做什麼,不過等到她長大了點,開始進一步接觸外麵的世界後,林蒙就逐漸意識到她如今生在了什麼樣的時期——大齊開國已有兩百年,在數十年前就顯露出了衰敗跡象來。等到了長泰帝登基後,時局越發動蕩,加上近年來天災不斷,民不聊生,到林蒙長到眼下,已有起義軍開始起義了。如果不出意外,這天下要改朝換代了。
在林蒙看來,她這輩子的父親司徒駿有野心,也有向心力,能吃苦耐勞,他是絕對不甘於隻做個百戶長的。要知道司徒駿最開始的時候,一窮二白,他能坐到百戶長的位置,就頗為不易,他更多還是缺少機遇。
如今天下風雲變換,林蒙想司徒駿一定會抓住這份機遇的。
林蒙覺得這樣也挺好的,她作為司徒駿的女兒,哪怕是為了司徒駿從前對她的袒護,她也是願意從中出一份力的。至於他們能走多遠,現在還不好說,可不管如何,林蒙更樂意去掌控自己的命運,而不是隨波逐流。
林蒙回自己院子的路上,有碰到了來給孫氏請安的司徒澤,他今日去了孫家做客。
司徒澤今年十六歲,他長得像孫氏多一點,稱得上豐神俊朗,在山陽縣可是頭號女婿人選。
他們兄妹的關係倒還好,司徒澤一見到林蒙,就忍不住道:“母親又念叨你了?”
林蒙聳了聳肩。
司徒澤無奈,也難怪母親不滿意:這哪是妹妹,這分明就是個弟弟。
“爹無意讓你娶孫家姑娘,你還是和二表姐說清楚為好。”二表姐是庶出,孫氏自然是看不上的,她看上的是嫡出的大表姐。
司徒澤:“?”
林蒙一指他的荷包:“你新換上的荷包,是二表姐做的。”
司徒澤一笑:“芙娘說她本是做給表兄的,隻表兄已有了新荷包,用不上她的,我瞧她挺介懷此事,就把荷包要了過來。”
林蒙定定地看了司徒澤一眼:“她送繡有並蒂花的荷包,給自己的兄長?”
司徒澤卻沒有聽出林蒙的言外之意,或者說他假裝聽不懂,他隻是不禁打趣道:“沁兒竟然認得並蒂花,你拿過針線嗎?”
林蒙“嘖”了一聲:“我看書,我賞景,我不是傻子,也不是瞎子。”
司徒澤:“……”
司徒澤想了想還是把新荷包摘了下來,他可不想被太太看出端倪來,再麵對林蒙時,司徒澤還是多替孫芙娘多說了好話:“芙娘也是一番好意,我若是當下就拒絕了,豈不是讓她臉麵上掛不住。”
林蒙挑了挑眉,懶得再理會這種心機來心機去的事情,再者她的話,司徒澤隻會當她是小孩子言語,根本不會放在心上。因而林蒙就和司徒澤告了彆,就帶著丫環回了自己的院子,然後在院門口撿到了一個正等著她回來的司徒淳。
司徒淳看到她,就交替著腿在原地踏步,恨不能幫林蒙把剩下這段路幫忙走了:“阿姊,快點,快點!”他的長相也偏向孫氏,生的唇紅齒白,眉目如畫,性格也好,活潑又可愛,司徒駿愛屋及烏地也偏愛他。
林蒙快步走過去,弟弟才是貼心小棉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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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蒙推測地很準,一個月後,司徒駿就帶著弟兄去投奔了在淮安起義的穆武義。
司徒駿憑借自己的本事,很快就在穆武義身邊站穩了腳跟。
孫氏根本沒有想到自己的夫君加入了起義軍的行列,內心十分惶恐,還小病了一場,根本就沒有多餘的精力倆管教林蒙和司徒淳。這麼一來,林蒙也算是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解脫,她就帶著司徒淳繼續修煉。
同時跟著林蒙的,還有之前在山陽縣時的伴當。他們有司徒駿手下的孩子,也有買來的小孩子,他們和林蒙以及司徒淳年歲相當,讀書和練武時都是一起的,還向來以林蒙馬首是瞻。
大人們也隻當他們愛動愛玩,還打趣他們是童子軍,卻沒有真正地將他們放在心上,卻不知他們一個一個的都是雛鷹,如今都在磨練自己的爪牙,練就自己的本事,隻等著一飛衝天的那天。
這麼過了一年,司徒駿在一次大勝朝廷的軍隊回來後,先是參加了穆武義辦得洗塵宴後,才帶著衛兵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林蒙跑過來迎接。
司徒駿臉色如常,但林蒙幾乎是立刻就發現他受了傷,所幸傷勢並不嚴重。但司徒駿說起來還是有點心有餘悸,“如果不是我手下兩個小子機靈,我這次怕是不能完整個地回來了!”
林蒙也注意到司徒駿的貼身衛兵中多了兩個人,聽司徒駿這麼一說,她有多看了他們兩眼。這倆人一看就知道是親兄弟,而且做主的是弟弟。
司徒駿顯然對他們倆兄弟很滿意,給林蒙指著說道:“哥哥叫賈大牛,弟弟叫賈二虎。哈哈,這名字聽著就樸實。”
賈二虎站出來說他們父母是想著他們兄弟如牛似虎,現在他們願意跟著司徒駿如牛似虎,衝鋒陷陣,絕不退縮。
司徒駿當下一高興,就另給他們起了名字,賈大牛該叫做賈演,賈二虎該叫做賈源——司徒家的小輩們名字中也都帶三點水。
林蒙眯了眯眼睛:‘這倆名字我似乎是認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