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麥考夫·福爾摩斯很快就恢複了他一貫的從容不迫,他用過來人的語氣道:“我們沒有問題,我們隻是理智至上。”
林蒙自己的情緒兀自停止了散發,她端坐在椅子上,定定地看著麥考夫·福爾摩斯,想知道他接下來還有什麼要說的。
麥考夫·福爾摩斯沉默了兩秒,他視線落在傘柄上一下,方才抬起頭來看向自己談話的對象,說出他從很久以前就開始貫徹的方針:“太在意並不是什麼優點,莉莉。”
麥考夫·福爾摩斯一直以來都以為自己生活在全是金魚的世界中,那些人他們在他麵前是透明的,輕而易舉就能看穿的。而被他認為不是金魚的,也隻有那麼幾個而已,不過即便是同級彆的,麥考夫·福爾摩斯很多時候也能看透他們的想法,像是對他的弟弟夏洛克·福爾摩斯,還有自己眼前的女孩。但這一刻,他發現他自己根本無法讀懂她眼睛中流露出的色彩。
她似乎歎了口氣,可又像是他的錯覺。
之後,光線變幻。
麥考夫·福爾摩斯本能地眨了下眼睛。
再看時她已經站了起來:“我想我們沒什麼好談的了。回去吧,麥考夫。”
林蒙無意去評判什麼,她隻是再次意識到他們倆之間的不同,她自己也說不清究竟哪種應對方法才是更好的,所以她一點都沒有出離憤怒,她甚至都還能控製於自己的情緒,用相當平靜的語氣說道:“啊,你不必擔心我‘背叛’英國。你不是清楚嗎,去哪兒對我都沒有任何區彆,不過英國於我而言終歸是特彆的。唔,即便如此,我也使用不了‘背叛’這個詞呢。”
畢竟本來英國就不是她的信仰所在。
林蒙不憤怒,她隻是有一點點委屈。
麥考夫·福爾摩斯跟著站起來:“莉莉…”
林蒙偏頭看了看他:“晚安,麥考夫。”
麥考夫·福爾摩斯能分辨出來她是認真的,她是親口給出了他一顆定心丸,這也是他所期望得到的。可這時候他覺得他應該說點什麼,但是最終名為“理智”的東西阻攔了他,他選擇了從容地結束這場談話,再有個體麵的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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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莉莉。”
他最終這麼說道。
林蒙在他離開後,把自己摔進壁爐前的長沙發上,摸出放在旁邊小幾上的煙盒和打火機,之後她一邊吞雲吐霧一邊想:‘什麼啊,說好的是他要和我開誠布公,結果到最後卻隻有我在坦露心聲。’
林蒙叼著煙,又想起了阿爾弗雷德·溫德爾。
她把頭擠進沙發角落裡,如果她從前的技能還在就好了。
啊!
林蒙受到了啟發,她一個鯉魚打挺從沙發上躍起來,匆忙將煙掐滅,就跑進了地下室。
說是地下室,其實是被改造成了工作室,而且這邊沒有裝監控。
之後,林蒙在工作室內鼓搗了好一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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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下午三點,火炬木科學與藝術博物館。
夏洛克·福爾摩斯風風火火地找了過來,正在自己在這邊的工作間曬太陽的林蒙,聽到聲響,從地板上爬了起來,睡眼惺忪地打起了招呼:“你來了啊。”
夏洛克·福爾摩斯並不和她多客套,他順手帶上了房門,徑自走了進來:“夏洛克·福爾摩斯。繼續叫我夏洛克就好。”
林蒙盤腿坐好:“莉莉·伍德。莉莉。”
夏洛克·福爾摩斯話題跳得飛快:“肯寧頓街那起雙重謀殺案你怎麼看?”
林蒙一揚眉:“那不是妻子殺死丈夫後,才意識到丈夫並沒有出軌,再自殺的嗎?”
夏洛克·福爾摩斯飛快甩鍋:“蘇格蘭場是那麼認為的。”
“是嗎?”林蒙似笑非笑:“我還以為你是在測試我的能力。我還以為昨天我的表現,已經讓你有了深刻的認知,原來沒有嗎?”
夏洛克·福爾摩斯反問:“難道你不是特意在等我上門的嗎?”
林蒙特意把手腕舉起來,看了看手表:“是的,你剛好卡著截止時間進門。”
怎麼說呢,即使他是夏洛克·福爾摩斯,是自己摯友歇洛克·福爾摩斯的同位體,可如果還是個弟中弟,林蒙還是不會和他一起玩的。所幸和幾年前在劍橋相比,眼下的夏洛克·福爾摩斯脫去了不少稚嫩之氣,完全合格啦。
夏洛克·福爾摩斯顯然不覺得自己隻有合格:“我沒有,否則這時候你就該將自己打理完畢了。”
林蒙振振有詞:“可你如果真有的話,你難道會很自豪?”
夏洛克·福爾摩斯自然是驕傲的:“那倒也是。”
“我昨天晚上看了你的博客。”林蒙爬了起來,她隨手整理了下儀容,邊這麼說道。
“哦。很好。你怎麼看?”夏洛克·福爾摩斯看起來不怎麼在乎,可他的眼睛一直一錯不錯地盯著林蒙,迫不及待地想從她口中聽到她的看法。
林蒙卻一點都不急,她打開她的雪茄保濕櫃:“我有帕特加斯,你要來點嗎?”
夏洛克·福爾摩斯也是個老煙槍了,他聞言應了一聲,於是兩人在進入主題前,就先愜意地來上了一支雪茄,沒什麼正形地坐在沙發上吞雲吐霧。而等到之後進入正題,他們倆都毫不意外地發現他們果然十分契合,也有太多相似之處。
相處起來自然是快活無比的。
那感覺,就好像隻有一眨眼的功夫,好幾個小時就過去了,天黑了下來。
時間再也不像從前那樣過得慢如蝸牛。
也是直到助理進來敲門,林蒙才深刻意識到時間過去那麼久了。
夏洛克·福爾摩斯看了助理一眼,主動提出了告辭,看起來還很淡然,可等他快步出了博物館,在等待出租車過來前,歡欣鼓舞地揮了揮手臂,嘴角再也控製不住地瘋狂上揚。
等看到出租車停下後,他隻瞄了眼司機,就變得不高興起來。
再說林蒙這邊,她的心情也因為明天要發生的事,而變得低落下來。
阿爾弗雷德·溫德爾得到了一個還算體麵的葬禮,來參加葬禮的人們大部分對背後隱情心知肚明,可他們絕對不會傻到表現在臉上,反而表現地毫不知情,仿佛阿爾弗雷德·溫德爾不是自殺,而是像對外說的那樣得了急病。還有人可惜他的過失,無法牽連他的繼任者身上,也不會讓軍情六處遭遇致命打擊。
真正為阿爾弗雷德·溫德爾傷心的,在場的又有幾人呢。
林蒙並沒有走近,她隻是遠遠地看著,看著棺木入土,那裡麵裝著阿爾弗雷德·溫德爾的遺體,他過往從國家那邊得到的嘉獎,都隨之一並下葬。林蒙心情毫無波瀾,直到葬禮走向尾聲,人群散去,她才走了過去。
溫德爾夫人看到她,眼淚又流了下來:“你能來送他最後一程,他會感到欣慰的。”這是個長不大的孩子,讓人放心不下。
林蒙垂下眼簾,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她蜷縮了下手指,終於還是上前給了溫德爾夫人一個笨拙的擁抱。
這是她能做到的極限了,很快她鬆開了溫德爾夫人,把手插進黑色大衣衣兜裡,頂著寒風走出了這片墓地。沒走多遠,就看到了還沒有離開的麥考夫·福爾摩斯,他看到她過來,將手中的煙丟下。他將自己的疲倦掩藏得很好,也好像之前的爭吵沒有發生,就隻是放軟了語氣:“讓我送你回去,莉莉。”
林蒙看得出來他這兩天加起來睡了不到六個小時,再怎麼說這一係列變故下,隻有他無法任性地將挑子撂開。
於是,她點了點頭。
回去的路上,兩人誰都沒有說話,到最後也僅僅是簡單道了個彆。林蒙回到自己家裡,把大衣脫下來,又鑽回了自己的工作室。她的工作室內除了堆滿各種設備外,還有一小部分空間放著她私人物品,像是記錄中不該出現在她這兒的藝術品啊,她私下的一點小研究產出的副產品啦,如今這兒多了個骨灰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