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跳了幾下,落在不遠處一塊岩石上,盯著唐閔的眼神裡帶著敵意:“你是念者。”
“怎樣。”幾道念能宛如海浪般從唐閔背後升起。
男人神情繃緊,不再猶豫朝唐閔衝過來,然而念能已然積蓄完畢,男人被卷入了狂暴的念能之中。
“怎麼了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犬槐半路就看到頂上有念能四處湧動,剩下的魘人也來不及管,趕緊加快速度爬了上來。
爬到頂剛好看到唐閔用念能把一個身材健壯的男人懸吊在半空中,男人腳下就是尖銳的針狀岩石。
男人淩空踢蹬著有力的雙腿,念能不僅綁住了他的身體,還勒住了他的咽喉。
他比唐閔高很多,在唐閔麵前卻沒有絲毫還手的餘地,掙紮中男人把臉轉了過來,犬槐看清了那人的長相。
唐閔收回念能,健壯男人從半空直直墜落,眼看就要摔在了岩刺上,一個身影急速掠了過去,接住男人把他放在了旁邊岩石上。
唐閔轉身去看檢怔儀的勘察情況。
犬槐拍著不斷咳嗽的男人後背:“京阿叔,你是京阿叔嗎?”
聽到犬槐的話,男人充滿血絲的眼睛轉了過來,聲音沙啞道:“你是……犬槐?”
“是我。”犬槐擔憂道,“京阿叔你還好吧?”
等京阿叔緩了過來,犬槐扶著他坐起來過去對唐閔輕聲道:“這是我京阿叔,小鎮裡的民間解怔師,我很多體術都是他教的。”
唐閔沒什麼反應。
犬槐轉頭對京阿叔道:“你們怎麼突然打起來了?”
京阿叔歎了口氣:“我看到有念者,還以為是皇城那邊的人過來乾什麼壞事,沒想到是你朋友,哎,是我衝動了。”
“誤會誤會。”犬槐明白了。
唐閔等著檢怔儀,旁邊忽然冒出一個腦袋:“數據出來了沒有?”
唐閔往側麵退了一步,犬槐沒有感覺到哪裡不對:“這個地段檢怔儀是不是不太好發揮,要不我們再測一個?”
唐閔索性把檢怔儀全讓給了犬槐,自己往外麵走,結果犬槐又黏了上來,走哪跟哪:“你說我們測兩個還是測一個?”
唐閔語氣十分不好:“煩不煩,你自己不會決定。”
“那還是不測了,快到中午了,吃飯要緊。”犬槐瞅著唐閔的臉色,走上前抓住唐閔的手搖了搖,“彆氣啦唐閔。”
犬槐的手被甩開,又堅持不懈地拉過來,甩開拉回來,甩開拉回來,直到唐閔懶得再搭理他。
“這可是尖石林,從這個高度掉下去,普通人絕對會沒命的,我怎麼能眼睜睜看著你變成殺人犯。”
唐閔看過來,犬槐報以一個燦爛的笑容:“你要是不解氣,把我扔下去吧,我保證我一點不掙紮,摔得特彆慘。”
唐閔有些無語:“你皮很癢?”
犬槐:“有點兒。”
“檢測儀好了。”唐閔聽到了響動。
犬槐:“那我們一起去看看?”
唐閔:“你自己不會看。”
犬槐:“可是你不去我也不想去了。”
唐閔本來也沒多氣,尤其犬槐還這樣一副不遺餘力討好的樣子,就算真有什麼情緒,這時候也散乾淨了。
“快去看看,不然真的回不去了。”唐閔鬆了口。
犬槐立馬奔了過去:“我馬上弄好!”
京阿叔也過來道:“這是什麼東西?”
犬槐一邊記錄下這片區域的怔濃度,一邊道:“這是我們學校的一個任務,要保密,不能告訴彆人,不好意思了京阿叔。”
“哦哦哦,沒事,那我不看了。”京阿叔退後了幾步,朝唐閔走了過去,“那個,孩子。”
唐閔轉過身看了京阿叔一眼:“什麼事。”
京阿叔也是第一次麵對念者,有些局促道:“我當時沒看清就攻擊了你,真是不好意思。”
“沒事。”唐閔道。
京阿叔可不像犬槐一樣能看懂唐閔的臉色:“這……是不是我還不夠用誠意?”
唐閔露出無奈的神情:“我沒生氣。”
都是犬槐大驚小怪。
“哦,是這樣,那就好哈哈哈。”京阿叔豪爽地笑起來,“那我不打擾你們做任務了,等我清理完這邊的怔就回去,到時候回鎮上請你們吃頓飯。”
聽到了某個關鍵詞,唐閔:“等等。”
京阿叔停下來:“怎麼了?”
唐閔:“這邊的怔是你處理的?”
“是啊。”京阿叔道,“鎮上會解怔的人很少,一旦怔入侵鎮子,就是一場毀滅性的災難,我得在怔來鎮上之前把它們都解決了。不過說起來也奇怪,這兩年怔好像越來越少了,我在這裡遊蕩了這麼久,一個怔都沒遇到,魘人倒還是沒少見。”
說著,京阿叔看過來:“不會是你們乾的吧?”
唐閔:“我們昨天才過來。”
“是,我糊塗了。”京阿叔拍了一下腦袋,“雖然不知道什麼原因,但管他呢,沒了總是好事,我走了。”
“數據都測完了。”犬槐拿著厚厚一遝數據報告過來,看到隻有唐閔一個人,“京阿叔呢?”
“他說他要去清理怔。”唐閔道,“這些怔的消失恐怕沒有這麼簡單。”
犬槐拍了拍手上的資料:“會不會是我們過來勘測的消息泄露了,上城區的人把怔全都調走了?”
唐閔:“可是聽京阿叔說,怔減少的情況在兩年前就有了,應該和我們沒有關係,而且如果真的轉移,為什麼不把魘人也一起轉移了,怔消失了魘人卻在,不是更奇怪嗎。”
“你說得對,這次任務比我們想的還要麻煩。還有很多地方沒有勘察呢,等所有下城區都測完了再總結也不遲,而且還有上城區,那邊的怔肯定比這裡還要多,等全部數據都出來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白天差不多就這些地方,等晚上再過來看一下晝夜之間的區彆,這塊區域算徹底弄完了。”犬槐往尖石林裡掉下去,最終完好無損地落在了平地上,對旁邊的唐閔道,“走吧,去吃午飯。”
由於繞了一段路,他們換了一個方向回到小鎮,和清晨看不見人影不同,此時的道路上擠滿了人。
就算在下城區,也分化出了不同的地區,他們昨天居住的地方環境還算可以,而這邊卻是肉眼可見的貧窮了。
很多人都是正值壯年,卻個個佝僂著背,如行屍走肉地遊蕩在街道上。
還有人靠著牆壁坐著,什麼也不乾,就盯著過路的人看,用被苦難雕琢過的眼睛默默地盯著,等人消失在視野,再轉回目光,繼續盯著下一個人。
“這邊的人大多是被上城區趕出來的,因為接受不了差距,變成了這副樣子。”犬槐道,“其實沒有去過上城區也好,沒有經曆,沒有體會過使用念能的感覺,在失去的時候就不會那麼痛苦。以前這裡總有人自殺,我們運氣好,走到現在也沒有看到。”
“你們以前是敵人吧,他們落魄成這樣,沒有伺機報複什麼的麼?”唐閔看向街道那邊始終盯著他們的煩人蒼蠅。
犬槐望天:“還好吧,他們能得意也就那點天賦,現在什麼都沒有了,比誰都痛苦,也用不著我們再去報複什麼了,反正他們也活不了幾天。”
“是麼。”唐閔收回視線,“誰要是敢在我麵前自以為是地顯擺什麼,不管他是落魄還是春風得意,我都會不遺餘力地把他踩到最深的底端。”
“挺好的呀,拿自己的長處去嘲笑彆人的,都不是什麼好人,被怎麼樣對待都不奇怪。”犬槐從背包裡麵拿出來一張餅,“回去做飯可能要等一段時間,你要不要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唐閔:“不要。”
於是犬槐把那張餅兩口吃完了。
兩人走到了街邊那人看不到的地方,但是那人並沒有像之前一樣去看彆人,反而站了起來,搖搖晃晃跟在兩人身後。
犬槐往後瞥了一眼:“要我把他趕走嗎?”
唐閔:“隨便。”
兩個小孩笑著從兩人身邊跑過,掀起漫天塵沙。
唐閔用手在眼前揮了揮,帶著念能的風將阻礙在眼前的塵沙揮散,抬起手,一道極小的念能朝兩個小孩飛了過去,速度快到看不見,其中一個小孩被絆了一跤,一個什麼東西從懷裡掉了出來。
那東西被念能攥住,回到了唐閔的手上。
“他們拿了你的通訊器,居然是兩個小賊。”犬槐擼起袖子似乎想要去教訓他們一頓。
跑在前麵的小孩趕緊回來把摔倒的小孩抓起來,兩個人飛快地鑽進小巷裡不見了。
那個一直跟在後麵的男人眼睛一亮,瘋了一般地跑過來:“念者,你是念者對不對!你們是不是下來帶我回上城區的。”
那人跑得太快,左腳拌右腳摔了下去,半張臉全是沙子,堅持爬到了唐閔腳邊,抱住了唐閔的腿:“上次測試是儀器出了問題,再讓我試試吧,我還有念能的!”
犬槐低頭一看:“這人怎麼隨便抱人腿呢,有沒有禮貌。”
犬槐拉開了那人,但那人像是抓住了生命最後一根稻草,被拉走了還要抱上來,嘴裡喊著:“念者大人,念者大人帶我走吧,這個地方我真的活不下去的!”
“念者?哪裡有念者?”男人淒厲的聲音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大家找尋的目光一下子鎖定在了氣質最獨特的唐閔身上,幾乎沒有人懷疑真實性,剛才還死去沉沉的街道一下子沸騰起來。
“念者大人!”
“帶我回去吧念者大人!”
見勢不妙,犬槐一腳踢開了男人,拉過唐閔:“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