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遠沒有那麼簡單,當天晚上,唐閔陷入了夢魘。
機械鬆鼠抓住唐閔的肩膀,吸收身上源源不斷冒出來的怔氣,身體上的不適緩解了,怔的惡語卻還在翻騰。
後背上的冷汗接觸到冷空氣,令人止不住戰栗。
機械鬆鼠發現吸收怔氣沒用,著急地抱住唐閔的臉頰,想用自己的身體給唐閔取暖,可惜它自己本身也是金屬材料製成的,比唐閔暖不了多少。
唐閔眼睛緊閉著,手背上的青色血管因為用力扣著而凸出來。
他夢見自己身處黑暗之中,天上地下、四麵八方的手將他往下摁,一張張沒有五官,輪廓卻神似他自己的臉在麵前飛來飛去。
【他要超過我了,這次隻是搶走我的名額,下次就會搶走我的同伴、我的首席身份、我的理想、我活著的意義。】
【沒什麼好否認的,我就是這麼想的,不然也不會產生怔。】
【我並沒有我想的那麼正義,我就是不甘心彆人比我更優秀,我就是這樣的惡人,善妒陰狠狡詐。接受吧,接受我。】
不甘仇恨陰翳,負麵情緒如海水般朝他灌過來,湧入他的肺和心臟,極致的壓抑之中,唐閔驟然睜開眼睛。
怔的惡語還在繼續,隻是從夢境移到了現實。
唐閔胸口起伏著,閉上的眼睛又睜開,看到了跳上枕頭的機械鬆鼠,鬆鼠尾巴鼓鼓囊囊的,吸收了不少怔氣,可怔的惡語卻沒有絲毫減輕。
吸怔儀沒有發揮作用。
唐閔清醒過來,不對,不是吸怔儀沒有發揮作用,這不是他的怔。
【明明同樣在努力,我還有那麼高天賦,為什麼會被一個無天賦超越。是我的問題嗎,或許我不是天才。】
負麵情緒還在作用,唐閔深吸了一口氣,將情緒壓下來,分出精力去思考。
中期怔的惡語不是這樣的,它在引導他,這種蠱惑性的怔語隻會出現在入怔之前,作為入怔的導火索。
一個猜測浮現在唐閔腦海,唐閔不動聲色地翻了個身,放任負麵情緒將自己吞噬,保持著理智,回應怔語:不能讓他超過我,絕對不能,不能安於現狀,要做點什麼,怎麼辦。
【正統的學校提升不了自己,可以找其他渠道,還記得那個以怔為能源的怔組織嗎,或許可以試試那個。】
怔組織,那是違法機構,我不能……
【可我不想讓父皇母後失望,不想讓老師和敬仰我的人失望,隻要永遠是最強的那個就行了,隻要能消滅巨怔,不管通過什麼手段。我可以那樣做,隻要不被發現就行了。】
唐閔蜷縮起來,怔氣化為實質的液體,從指尖流下,疼得有些麻木了。
有東西在扮演他的怔語,給他灌輸負麵情緒,想把他的怔逼出來。
是世界意識,祂回來了。
可是為什麼祂要扮演他的怔語,祂不知道自己已經有怔了麼。
一個更大膽的猜測從他腦海一閃而過,唐閔瞳孔驟然放大,身體不知道因為疼痛還是興奮而顫抖起來。
祂不知道自己重生了,也不知道他前段時間經曆了什麼,祂甚至無法讀取他的心聲
。
前世的世界意識一直是近似於全能全知的存在,但現在的祂力量似乎被削弱了,祂什麼也不知道。
唐閔順著世界意識的引導墮落,以驗證自己的猜測。
天色亮起,怔語逐漸減輕,直至消失。唐閔閉了閉酸脹的眼睛,一時有些分不清哪一個才是自己真正的想法。
雖然祂的力量不知為何削弱了,但基本的功能都還在,可以影響他的情緒,操縱他的想法。
有好幾個瞬間,他產生深度的自我懷疑,或許和犬槐發生的一切隻是他的幻想,他依舊是那個因為被趕超而產生嫉妒之心墮落的惡人。
唐閔下床去洗漱,擠了牙膏,看向鏡子裡的自己。
憔悴低迷,眼窩很深,好像熬了好幾個通宵,其實也就是被怔語折磨了一個晚上罷了。
之後的每個夜晚可能都逃不掉了,不知道自己能堅持多久,可是他想堅持下去了。
洗漱完,門外傳來敲門聲,唐閔將毛巾掛回原位,去開門。
“早上好!”犬槐將熱氣騰騰的早飯舉到麵前,看到唐閔的臉色,笑意淡下來,心疼地撫上他的臉頰,“你怎麼了,怔又出來了?”
唐閔身體僵硬了一瞬,摁下想要把犬槐的手甩開的衝動,斂下眼眸,不讓犬槐看見眼底翻湧的嫉妒和恨意。
“犬槐,我們之間發生了什麼?”
犬槐精神一緊:“這麼嚴重了嗎?”
唐閔輕聲催促:“快點,我想聽。”
“好。”犬槐拉著唐閔回到房間,坐下來,“你想從什麼地方開始。”
“就從武試考核,我爽約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