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任務點,唐閔掛斷通訊,下車尋找囈體隱藏的位置,他做任務的地方離學校越來越遠,依舊沒有碰到過怔組織。
這段時間,他想儘可能掌握更多信息,為接下來的劇情提供更多有利於他的走向,未知的東西太多,他沒把握能不能成功。
唐閔從後備箱換了防水皮靴,給手念筒換上新電池,拉開了不遠處半人寬的圓蓋,底下陰暗潮濕,階梯一路向下,延伸到看不見的黑暗裡。
這是城市的地下水道,據目擊人士反應,囈體最後一次出沒的地方就在這裡。
開啟的圓蓋又合上,將手念筒的光和人一起關入地下。
正午的陽光西斜,細杆上的攝像頭巡視了好幾個來回,有隻黑鳥叼著死魚停在圓蓋上啄食,忽然感覺腳下傳來異動,來不及顧及食物,就振動翅膀飛走了。
圓蓋從裡麵打開,一隻瞪大眼睛的腐爛人形被念能送出來,緊接著,裡麵又走出來一道修長的身影。
唐閔將死亡的囈體焚燒,骨灰裝入有解怔局標誌的罐子裡,放進了後備箱,動作遊刃有餘。
處理好一切,他沒有立刻開車走人,而是從車裡麵拖出醫藥箱,找了塊乾淨的大石頭,對著日光把掌心的血汙處理乾淨,白淨的手掌中心,一道血肉外翻的深長傷痕露了出來。
將掌心妥善處理完,唐閔將東西放好,去解怔局複命,隻是動作沒有再像過來的時候從容,多了一絲急切。
將報告上傳到資料庫,唐閔回到了學校。
一路上解怔分院都沒人,一個不落全做任務去了,估計晚上才有人回來。
走到樹蔭底下,一道黑影從樹上麵倒吊著突然出現在唐閔麵前:“唐閔,你回來了。”
唐閔盯著倒吊著的負麵犬槐:“你去樹上做什麼。”
此時的負麵犬槐虛化程度比前幾天高了不少,過不了多久,就能達到融合的條件了。
“等你啊,站得高看得遠,前幾天說好今天晚上去看電影。”犬槐腳背鬆開樹枝,穩穩落下。
唐閔想起這回事:“抱歉,今晚可能不行,改天吧。”
“為什麼?”犬槐語氣加重,忽然道,“等等。”
犬槐在空氣中嗅了嗅,確定自己聞到了淡淡的酒精味,轉過頭道:“你受傷了。”
“一點皮肉傷。”唐閔將纏了繃帶的手掌給犬槐看。
“你怎麼會受傷,這次囈體這麼棘手?”犬槐拉過來想看,卻被唐閔抽了回來。
唐閔沒有去看犬槐:“和之前一樣,我要單獨待會兒,不要打擾我。”
說完,唐閔在犬槐無言的注視中回到宿舍樓,關上房門,唐閔鬆懈了力道,眼中的怔印失了控般閃爍著,讓他的眼睛散發出金屬的冷光。
唐閔靠在閉緊的門後麵,手肘撐在曲起的膝蓋上,將十指插入發間,任由自己的思想墮入安排好的劇本之中。
每次聽到正麵犬槐那邊的喜報,世界意識就會出現,一旦祂出現,他的怔就會加重幾分。
這次的囈體不算棘手,受傷是因為他的念能有些不受控製了,在和正麵犬槐通完話,他的情緒就不太對勁,到現在徹底爆發。
唐閔有種強烈的感覺,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門的另一頭,半透明的負麵犬槐來到唐閔的房門口,手放在門前遲遲沒有下手。
幾個星期前,唐閔就這樣了,時不時會突然把人趕走,自己一個人待在房間裡,誰也不見。
抵抗怔是很難的,等級越高的念者,產生的怔越嚴重,到唐閔這種程度,不亞於逆天而行。他當然可以不顧唐閔的意願,仗著自己是虛體隨意進房間裡。
但他不能那樣,這個階段的唐閔不需要任何
多餘的幫助,每到這個時候,他就會很無力。歸根到底,還是他能力有限。
他不明白之前的唐閔明明已經有了變好的趨勢,為什麼怔還會越來越嚴重。
他知道唐閔對他有求必應是為了更好地和正麵融合,不管是正麵還是他,都不是完整的犬槐,如果是完整的犬槐,說不定比他們更有辦法。
犬槐將唇拉成筆直一條線,雙腿盤起,後背抵在門上,腦袋靠著房門,望著窗外燦金的陽光。一扇門的兩邊,分彆靠著兩個人,好像另一種形式的陪伴。
陽光從頭頂落到肩膀,房間裡的光線暗淡下來,仿佛雕塑般蜷縮在一起的人影終於動了。唐閔抬起頭,半邊籠罩在光照裡的臉充滿了無機質的漠然。
唐閔的手垂落在地上,機械性地敲擊著地板,隨著時間的偏移,麵上有了一絲裂紋。
每次世界意識離開,他都要經曆一遍反複清醒的過程,唯一變化的是,他清醒所需要的時間越來越長了。
等他終於把那顆混亂的情緒毛線球的線頭找到,唐閔翻開抽屜,將那本筆記翻出來,手指著最開頭的文字,一個字一個字細細讀著。
這本筆記很厚,唐閔一開始讀得很慢,後來恢複到正常的速度,漠然的神色如同冰雪消融,有了原來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