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黑衣人單膝跪地, 隻露在外麵的一雙眼睛,目光微眯,如凶猛的野獸牢牢盯死獵物般凝注著蘇映秀。
他左手反握刀柄, 右手正持長刀, 與持劍而立的蘇映秀形成對峙。兩人身上的氣勢節節攀登, 周圍氣流被影響停滯不動。
大漠的月亮皎潔瑰麗,冷風刮過卷起黃色的沙礫, 吹亂了蘇映秀的發絲, 半遮半掩,使她的臉部線條變得尤為淩厲。她持劍的右手略微向上提了提,緩緩移動腳步, 將身體調整到最佳攻擊角度。
隨著她的動作,黑衣人身上的殺氣越來越重, 改為左手垂在腰下,右手舉刀齊眉, 刀鋒朝外,隨時都有可能向蘇映秀一刀劈砍而下。
突然, 一道寒光閃過蘇映秀的眼皮。
黑衣人借著風沙躍起攻擊,刀光如一涵秋水, 碧綠森寒, 刺人肌骨。
“迎風一刀斬!”
蘇映秀靠著精妙絕倫的輕功身法驚險地躲過向她連劈來的兩刀,回退到步之地, 手中鋒利明亮的銀白劍刃折射出眼底徹骨寒冰。
“你是東瀛人。”
蒙麵黑衣人不說話, 身影忽然鬼魅般消失在原地,憑蘇映秀的眼力竟然也沒有看透他是如何消失的。
“東瀛忍術……”蘇映秀握緊了手中長劍,精神高度警惕著四周任何的風吹草動,她眼神銳利, 腳步謹慎地挪動著。她知道黑衣人並沒有逃走,而是利用視線盲區躲在了某個地方,試圖尋找著時機從而一擊必殺。
突然,從蘇映秀的背後襲來無數銀光閃閃的飛環,帶說不出的詭異奇秘,那暗器飛旋來去,看起來竟似是活的,稍有不慎就會被它奪走性命。
一覽無餘的沙漠隻零星分布著幾顆荊棘,沒有遮蔽物可以躲藏,蘇映秀也不需要躲。她手裡的劍像是加了磁石,暗器完全不受控製地圍繞著劍刃飛舞盤旋,一招鬥轉星移又都回敬給對方。
刺啦,利刃劃破衣裳的聲音在靜謐的夜晚格外明顯。
月色下,蘇映秀清楚看到從黑衣人胳膊上浸出的鮮血泛著青黑色。對方在暗器上淬了毒。
“這算什麼?”蘇映秀奚落道:“自作自受還是自討苦吃。”
麵對挑釁黑衣人始終很冷靜,知道中毒後不宜戀戰,從懷中掏出秘密武器,四顆小巧玲瓏的霹靂^彈夾在指縫中間,朝蘇映秀用力丟過去。
雷聲炸響,火光四射,逼得蘇映秀無法靠近,黑衣人趁著霹靂^彈製造出來的機會,詭異地消失在茫茫夜色。
“咳咳……”蘇映秀用手扇著麵前被爆炸掀起的沙塵,往前走了兩步站在剛才黑衣人的位置,確定人真的逃走以後還劍入鞘。
忽然,準備離開的蘇映秀擰著眉抽了抽鼻子,發現周圍的空氣中有種似曾相識的味道。
那香味很淡,稍不留神就容易忽略,但蘇映秀很肯定她接觸過這種味道,究竟是在哪裡聞到過呢?
“蘇統領?”楚留香衣袂飄飄,踏月而來,在她背後喚道。
蘇映秀恍然回神,回首道:“你怎麼過來了,胡鐵花沒事吧?”
楚留香嫌棄地撇撇嘴:“他沒事,人睡得像死豬。我在營地找不見你,聽到這邊有打鬥的聲音就過來看看。”
蘇映秀點點頭,說起了她遇到的情況:“有個神秘的黑衣人藏在營帳,我一直追到這裡被他逃了。”
楚留香:“蘇統領跟黑衣人交過手,可看出他是什麼來路?”
蘇映秀眼神閃爍,抿了抿唇道:“武功暗器都是東瀛招式。”
“東瀛人……”楚留香本就一頭霧水的腦子更加糊塗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怎麼就摻和進來東瀛人了?
蘇映秀把到嘴邊的猜測又咽了回去,“先回去吧!”
“好。”
還沒走到營帳,已經醒酒的胡鐵花和姬冰雁麵色凝重地迎上來,交給他們一枚飛鏢和一張字條。
打開來看,上麵寫著:“想要人和解藥就到石林洞府,七天一過,龜茲國人就會毒發身亡。”
“石林洞府就是石觀音的老巢。隻有七天時間,沙漠這麼大,我們又不知道洞府的具體位置,要到哪裡去找啊!”胡鐵花一臉煩躁,他隻要一想到和他洞房的人是石觀音,床下還藏著公主的屍體,他就惡心、想吐。
蘇映秀:“我知道。”
個男人的目光瞬間聚攏到她身上,蘇映秀拿出羊皮地圖給楚留香他們看,隻見上麵清晰的標注了西域大小勢力的分布位置。
“真是太好了!”楚留香驚喜道。
看到這張羊皮地圖,身為蘭州巨富的姬冰雁冷淡的臉上露出一絲訝異,他還從未聽說誰手裡有如此詳儘的地圖,不禁心生忌憚。
整個武林都小覷了六扇門,也不知其還隱藏了多少實力。不過,僅憑小小一張地圖就足以管中窺豹,瞧出朝廷對江湖勢力的把控,可以算得上了若指掌。
姬冰雁暗中提醒自己,以後對待朝廷的態度要好一點。
有地圖指引,兩天他們就到了石林外圍。
整座石林構成了一個大型迷宮,沒有人帶領很難找到正確的路。
胡鐵花看向蘇映秀,剛一張嘴就被蘇映秀堵了回去。
“不知道,沒有地圖。”
胡鐵花垂頭喪氣地躲到一邊,動腦筋這種活不適合他。
就在大家對迷宮一籌莫展,準備隨便選條路走的時候,一名蒙著麵紗全身雪白的女弟子走了出來,麵無表情的對他們丟下倆字“跟上”。
一路兜兜轉轉,走了將近半個時辰,才通過石林看到了建築。
女弟子帶著他們穿過廳堂,進入內院。
即將邁上台階的蘇映秀腳步一頓,猛地轉頭目光炯炯有神,看向右手邊不知通向哪裡的一條小路。
就聽她突然說了句:“這裡就交給你們了!”轉身便要離開,被楚留香眼疾手快地拉住。
顧不上前方帶路的女弟子,也不管她聽沒聽見,楚留香憂心忡忡的說道:“唉唉彆走,我們個根本不是石觀音的對手,加上你說不定還有成勝算。”
胡鐵花也急了:“對啊對啊,蘇統領你怎麼可以撂挑子不乾呢!”
蘇映秀強行扒掉楚留香抓她胳膊的手,來不及多作解釋,身影一閃便進了右邊的通道。
不過她還是靠譜的,走之前用傳音入密的方式提醒道:“石觀音的弱點在她過於看中外貌,已經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走吧。”觀察入微的姬冰雁說:“她剛剛臉色不對,很可能是發現了什麼事情。”
楚留香無奈地點點頭,人繼續前行。說來也是奇怪,給帶路的女弟子明明看見蘇映秀跑去彆的地方卻無動於衷,連出聲阻止都不曾有。
蘇映秀循著空氣裡殘留的淡淡佛香,穿過石窟樹林,聽著越來越清晰的琴聲,眼前豁然開朗。
一位身穿月白袍的僧人正於湖中央的扁舟上撫琴,如果忽略這裡是女魔頭石觀音的老巢,眼前這一幕可以說是人淡如菊,歲月靜好。
任誰也沒有想到光禿禿的沙漠裡,居然還藏一處風景如畫的勝地。真令人感到驚喜。
蘇映秀隔著湖水朗聲道:“你故意把我引來,是想告訴我你跟石觀音是什麼關係嗎?”
無花並沒有賣關子:“石觀音是我的母親。”即使被拆穿了真麵目,他的表情依然那麼孤傲高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