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在提起戚少商時,口氣還隱約帶著崇拜與敬仰的老板,在麵對本人時態度卻與對旁人沒兩樣,甚至更加散漫。
老板衝他翻了個嫌棄的白眼,一把扯下戚少商搭在他肩膀的手,“你的名頭很好用,自從你來我這喝過酒以後,小店的生意一直是買賣興隆。”
戚少商繞過老板走到桌前大馬金刀地坐下,手裡那柄比尋常劍要略寬略厚的劍,被他靠著桌腿放在地上。
“既然為我留的位置,那我邀請這位書生坐下總可以吧!”
“隨便。”老板丟下兩個字,又看了顧惜朝一眼轉身離開。
戚少商連忙高喊道:“哎,杜鵑醉魚和炮打燈快點拿上來啊!”
待老板的身影徹底走遠後,戚少商的目光看向已經在他對麵坐下來的顧惜朝。銳敏有神的眼裡充滿驚歎,情不自禁的讚賞道:“閣下真是氣宇不凡,瀟灑倜儻,實有魏晉之風。”
顧惜朝輕笑:“你也是一派英雄氣概。戚大俠率領連雲寨的弟兄們,不懼生死抵抗遼軍,威名遠揚,在下心向往之。”
四麵穿風的亭子裡,兩人靜靜地凝望著對方,忽地哈哈大笑起來,一瞬間拉進了雙方的距離,都有種相逢恨晚的感覺。
這次老板送上來的杜鵑醉魚顧惜朝吃的很開心,他和戚少商痛快飲酒,他發現無論是聊到理想抱負、文韜武略,還是音律等等,戚少商都能給出獨特的、讓人眼前一亮的見解,某些地方跟他的想法更是不謀而合。
戚少商眸中也是異彩連連,此刻輕鬆愉悅的氛圍讓他暫時忘記了心上人出的難題,忘了對路上搭救那人的承諾,忘了對連雲寨兄弟們的不舍。
他放下酒碗,“說了這麼多,還未問過賢弟的姓名。”
是的,不到一頓飯的功夫兒,兩個人就已經開始稱兄道弟了。
顧惜朝並沒有絲毫隱瞞,坦蕩的說出自己的名字。
戚少商一愣,神情猶豫道:“這個名字我似曾聽過……你莫不是去年的狀元,皇帝的乘龍快婿,不到而立之年就已經是二品大員的駙馬爺。”
“是小弟沒錯。”顧惜朝語帶笑意,神色朗清明澈,絲毫不避諱他駙馬爺的身份。
“傳言誤人啊!”戚少商咋舌,拿起酒壇給顧惜朝斟滿酒,道:“我與賢弟相談甚歡,曉你才智逸群,冷峻傲然,總有一天世人會看清你的能力,到時天地也要為你肅然低昂。”
“哈哈,大哥又與我想到一處去了。”顧惜朝根本不用打聽就知道他在民間和江湖的名聲是怎樣的,無外乎就是說他阿諛奉承,掐媚討好,靠著裙帶關係才一路高升到二期呢大員,實則半點本事也沒有,草包愚人一個等大概意思。
顧惜朝一開始或許會氣憤,但現在的他完全不在意。就像公主說的那樣,傳閒話的人是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是嫉妒他考中狀元,羨慕他得了皇上青眼,娶了尊貴的公主,當了天下最有權勢之人的女婿。他們一樣也辦不到,隻能詆毀彆人來安慰自己,真到了麵前屁都不敢放一個,還要努力裝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樣子來討好他,巴結他。
戚少商見顧惜朝真的不介意,放心的同時不禁欽佩他胸襟開闊。正好他心裡有個抓癢撓腮的問題,就直接大膽的問了出來。
“咳咳,你跟公主的感情怎麼樣?我聽說皇帝的女兒各個嬌蠻任性,難纏的很,她們是金枝玉葉,打不得,罵不得,隻能高高的像祖宗一樣供著,那日子可太憋屈了,你家那位公主是不是就這樣?”
顧惜朝先是訝然的睜大眼睛,沒想到戚大俠竟然這麼八卦,然後搖了搖頭,想到趙秀秀他臉上的笑容就燦爛的閃瞎眼,嗓音也不由自主變的溫柔深情。他認真的告訴戚少商:“公主很好,非常好。她善解人意,天資聰穎,蕙質蘭心,通透明達,雅致嫻淑,她的才能絲毫不弱於任何人,世上所有稱讚的詞彙,都能放在她的身上。
每當她出現在我的視野,我總是熱切地望著她,喜歡輕輕地撫摸她的臉頰,按揉她的發絲,她是我的稀世珍寶,越看越寶貝。”
戚少商被顧惜朝這癡漢的表達,麻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他篤定道:“你娶的那位公主一定長的很漂亮。”
隻有絕世美女才能令顧惜朝這樣的男人瘋魔,稍微普通一點都不行。
“沒錯,她非常漂亮,仙姿佚貌,麵對外人她總是冷若冰霜,維持著公主凜然不可冒犯的威儀。私下裡隻有我知道她有多麼溫柔,多麼嬌俏可愛,清新脫俗,她是我心中的神女。”
戚少商強忍著肉麻學習,準備等以後見到息紅淚就說給她聽,肯定能把那女人感動的撲進他懷裡,激動的說要嫁給他。
他陶醉在幻想裡不可自拔,沒有發現顧惜朝越說眼睛越亮,最後竟然站了起來。
直到顧惜朝拋下他,用最快的速度衝向酒肆門口,戚少商才從幻想中驚醒,他轉過身朝下看了一眼,立馬就知道顧惜朝為何會那樣激動。
酒肆門口不知何時停了一輛馬車,裡麵下來一個女人。那女人從頭到腳被一件雪白的大氅罩著,隻能看出身材高挑,氣質高華典雅。
不過能讓顧惜朝如此熱情跑去迎接的女人,除了他們剛才談論的公主殿下,根本不做她想。
旗亭酒肆大門前,顧惜朝衝下來後先緊緊的擁抱了公主緩解相思之情,然後才極其不舍的鬆開她。
環境糟糕,荒涼無人的大漠戈壁,也因為麵前人的到來變成了人間仙境,顧惜朝呼吸急促,滿眼驚喜:“你怎麼來了!”
趙秀秀摘下大氅的兜帽,露出她深陷在一圈毛茸茸的兔毛裡的顯得愈發紅潤的臉蛋。
笑容爛漫道:“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