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風輕雲淡,草長鶯飛。
蘇映秀將自己打扮成一朵柔弱無害的小白花,乘著自家的馬車進宮去了。
麵對太後各種明示、暗示、拐彎抹角地讓她主動請辭未來皇後的位置,並勸她爹蘇仲彆犟、彆跟皇家作對雲雲。
蘇映秀全程一副笨蛋美人的樣子。
“啊,太後您在說什麼?臣女怎麼聽不懂,請您說的簡單點,不要那麼深奧......”
然後就是笑,眨巴著澄澈無辜的杏眼,微微笑,抿嘴笑,乖巧笑......
笑得張太後頭疼病都犯了,她要是再看不出蘇映秀跟她麵前裝傻充愣,也就白在後宮混了。
張太後顧忌臉麵,更顧忌蘇映秀背後的蘇仲,根本拿她沒辦法,隻得揮揮手,示意蘇映秀趕緊走吧!連話都不想跟她說了。
說了也是浪費口水。
蘇映秀比她爹善解人意,見張太後累了,關心了句“太後保重身體”,然後周到一禮,聽話退出慈寧宮。
禦書房,朱壽看奏折靜不下心,雙手捧著臉蛋,一張俊臉擠得麵目全非。
他腦子裡幻想著和心上人在所有人的祝福聲中拜堂成親,然後洞房,兒女成群。
“嘿嘿嘿......”朱壽傻笑出聲。
“皇上!”八貫尖細的嗓音將朱壽從幻想拉回現實。
美夢突然被打斷,朱壽氣急敗壞,抄起桌案上的奏折就朝闖進門的八貫的身上砸去。
“哎呦!”八貫被砸中胳膊,還要把奏折小心翼翼地捧住。
“你小子進來的真不是時候,秀秀姑娘正替我擦汗呢!”發著發著脾氣,朱壽又一臉陶醉相。
聞言八貫苦笑道:“我的萬歲爺哎,快彆做白日夢了!奴才聽說太後娘娘召了蘇將軍的女兒進宮,此刻正在慈寧宮說話呢!您要不要去瞅一眼?估計跟娶皇後的事有關。”
朱壽一驚,然後麵色大變,不停地在屋內踱步,像熱鍋上的螞蟻不停轉圈。嘴裡還嘟嘟囔囔道:“完了,完了,母後該不會真把我的話當真了吧?改變主意不讓林佳蓉當皇後了?我那都是托詞啊,想讓母後和蘇將軍兩方僵持,朕好從中漁翁得利,拖延時間儘快找到秀秀姑娘,然後再想辦法讓母後接受秀秀姑娘做皇後!若是母後和蘇將軍達成一致,那這下就全完了!”
“不行!”朱壽腳步一頓,目光堅定。
“朕得去看看,想辦法把這事攪黃!”
打定主意後,朱壽立刻招呼八貫道:“走,陪朕去慈寧宮!”
隻可惜朱壽收到消息的時候還是晚了,根本不需要去慈寧宮,隻剛走到禦花園,遠遠就望見慈寧宮的大宮女正領著一位背影婀娜的粉衣女子嫋嫋遠去。
朱壽停駐腳步,微眯起眼,不出意外那就是蘇將軍的女兒,沒想到這麼快就從慈寧宮出來了?還有那個背影怎麼看著非常眼熟?似曾相識。
朱壽盯著那抹粉色背影,心中竟然萌生出那是秀秀姑娘的錯覺,可秀秀姑娘人在揚州根本不可能出現在京城,也進不來皇宮內院。
“皇上?萬歲爺?咱還去不去慈寧宮了?”八貫也看到了那兩道遠去的身影,但並未當回事。
朱壽眼底的失望一閃而過,用充滿惋惜的口吻說道:“如果真的是蘇姑娘該有多好啊!”
一個叫蘇秀秀,一個叫蘇映秀,有時候一字之差,就會謬之千裡。
收回視線,朱壽背著手,轉身原路返回。
“朕就不去慈寧宮了。看樣子估計是沒談妥,你派個人去打聽打聽,母後她們都聊了什麼?”
“是。”八貫吩咐心腹小太監去辦了。
蘇映秀並不知道她和朱壽錯過了,用包著銀子的荷包謝過引路的宮女,蘇映秀款款踏上馬車,打道回府。
馬車行駛在繁華熱鬨的街市,蘇映秀坐地悶了,掀開窗幔向外探看時,無意中看到了百花樓的芊芊、金花大娘還有一對不認識的年輕男女。
一行人表情焦急,情緒激動,圍在一起爭論些什麼,正逐漸往吵架的方向發展。
蘇映秀沉吟一瞬,做出決定。
“停車。”
街角,蘇映秀認真傾聽著芊芊她們來京的原因,並知道了那對年輕男女的名字,秦采青是揚州知府的女兒,史書才是秦采青指腹為婚的丈夫。上京是為了救被冤枉入獄的揚州知府秦中玉,而金花大娘曾跟秦中玉有過一段情緣,還聲稱芊芊是秦忠玉的滄海遺珠。
她們爭吵也不為彆的,就是秦采青救父心切,加上看不上芊芊這個流落青樓的“妹妹”,一言不合就吵了起來。
蘇映秀在聽秦姑娘說要去找她爹的世交,做刑部侍郎的田文打聽情況時,瞬間提高了警惕。
她還沒忘記在燕鐵刀府裡偷看到密謀場麵。
根本不用調查,蘇映秀僅憑幾人的說辭,就敢肯定秦中玉是被誣陷的。幕後主使八成就是田文,田文和燕鐵刀有合作,秦中玉這個知府就是攔路石。
蘇映秀都能猜出個大概,估計就是田文想拉秦中玉下水,秦中玉不肯跟他們同流合汙。田文避免事情敗露,先下手為強,將秦中玉構陷下獄。
這事找誰都沒用,秦中玉“罪證確鑿”,想救人隻能拿到田文與燕鐵刀勾結的證據,來洗刷潑到秦中玉身上的臟水。
心裡琢磨出個七七八八後,蘇映秀臨走前,出於相識一場的情分,把親眼見到田文與燕鐵刀密謀一事告訴了幾人,也不管她們信不信,又好意提醒她們儘快回揚州搜集證據,遠比在京城像隻無頭蒼蠅瞎撞要強。
又過了幾日,蘇仲下朝歸來,大發脾氣,連說了好幾句“豈有此理,簡直胡鬨”!
蘇映秀聽到消息,眼珠子咕嚕咕嚕轉了一圈,霎時間想到什麼,笑容浮上嘴角,腳步輕快地去找蘇父了。
在廳堂見到蘇父,蘇映秀搶下丫鬟端來的茶,親自遞到蘇父手邊,擺出貼心小棉襖的架勢,關心老父親有啥不如意。
蘇仲不顧茶燙,仰脖一口喝了個趕緊,看來是真得氣狠了。
“太不像話了!皇上簡直太不像話了!這不是胡鬨嘛!”
蘇仲連連拍桌,帶著茶杯往上顛了顛。
蘇映秀心思一動,猜測越發肯定,不動聲色地詢問道。
“皇上怎麼了?”
“皇上又溜出宮微服私訪了。政事不管,侍衛不帶,他是半點沒把國家安危放在心上,還當自己是太子呢,說跑就跑!”
蘇映秀表現出與蘇仲同仇敵愾的樣子,跟著譴責道:“沒錯,太胡鬨了!出宮就出宮吧,竟然連侍衛都不帶,看來是忘了被殺手追殺的狼狽下場了。”
心裡想的卻是:皇上跑了,跑得好啊!
看來她的婚事又可以往後拖延一大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