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徐川晚上收工回到家的時候,剛踏進家門,就聞到一股無法言說的香味,原本早上就沒吃飽,一直在地裡乾到天黑才回家的徐川早就餓的前胸貼後背了,聞到這樣的香味,很長時間都沒沾肉腥味的徐川,早就止不住的一個勁的狂咽口水,肚子也應景似的叫了起來。
他把鋤頭放好,顧不上洗手,就往堂屋裡鑽。
“今個做啥好吃的了,咋這麼香?”
今天晌午燉的雞沒吃完,她怕二丫她們偷吃,薑苗就給收了起來,等晚上的時候,她往鍋裡倒了熱油,爆了蔥花和幾個乾辣椒,然後把燉雞做成了蔥爆香辣乾鍋雞。
那肉吃起來,彆提了……蔥香,辣椒的辣味,才養了兩年的老母雞肉嫩得很,一點都不柴不說,這雞本身也肥,做成乾鍋雞,把雞肉的鮮美都鎖在了裡麵,湯水都炒乾了,呈現出一種醬香的樣子。
咬一口,外麵焦香,裡麵肥嫩,再加上辣味,讓人吃了一塊還想吃。
徐川一進屋,就看到他媳婦麵前擺著一盆炒的醬香油亮的雞塊,而二丫狗蛋倆人一左一右,嘴裡流著哈喇子盯著他媳婦啃雞塊。
“回來了?你怎麼不在那多乾會?”
薑苗把啃得差不多的雞塊,隨意的丟在桌子上,不滿的看向這個點就收工回來的徐川。
“天都黑了,我就回來了,那明個我再多乾會。”
徐川見媳婦不滿意,連忙說道,他在桌子旁坐了下來,他的目光從薑苗麵前桌子上已經堆了一堆的雞骨頭上移開,然後盯著盆子裡的醬雞,一臉帶笑的問薑苗。
“這哪來的雞啊?”
“你娘養的唄,我這不是見你娘在床上病的都起不來了,都到了讓我這個兒媳婦給她端屎盆子的地步,我尋思著殺隻雞,給你老娘補補身子。”
薑苗說著,用手又從盆子裡挑了一塊肉多的雞塊,放在嘴裡啃著。
經薑苗這一提醒,徐川這才想起來,他娘今個早上和他說了讓她去給端屎盆子,他當時都不知道要怎麼和她張口說這件事,可誰知今天早上出門上工走得急,他把這事忘了個乾淨。
不過,剛剛聽到她話裡的意思,像是已經做了,他鬆了一口氣,見她又為了他娘殺了一隻下蛋的老母雞,即使他有些心疼,但心裡也是高興的,暖呼呼的,感覺她又變得懂事了些。
“那娘吃了沒?”
“彆提了,你那個娘不識好歹,我好心好意殺雞給她補身體,她還拿著棍子要打我。”
薑苗一臉的憤懣不平,一邊說一邊惡狠狠的啃著手裡油滋滋的雞塊。
“你彆那樣說,她是我娘。”
徐川見薑苗說他娘不識好歹有些不高興。
“哼……”
薑苗不省事的把手裡的雞塊扔到桌子上,瞪了一眼徐川,
“這就護上你娘了?我被你娘追著打,也不見你關心我……”
此時的薑苗活脫脫就是那刻薄的兒媳婦。
麵對薑苗的質問,徐川煩躁的撓了撓頭。
“你這不是好好的嗎?……你殺了咱娘一直放在心坎上的老母雞,她可不是要打你嘛……”
“好啊,你不向著我說話,向著你老娘。”
薑苗說著,想也不想的就用油乎乎的手抓住徐川的胳膊狠狠的擰了一圈,直到徐川被擰的嗷嗷叫求饒才鬆手。
“告訴你,徐川,這隻雞我是為你老娘殺來補身子的,甭不識好人心。”
徐川看著一旁的二丫和狗蛋,臉色尷尬的不行,不想再和薑苗繼續說下去,
“你彆吃了,我用碗給娘扒一碗送過去,讓娘消消氣。”
薑苗不高興了,耷拉著臉子,
“送啥送,你還沒看出來嗎,你娘她不愛吃肉,就愛吃糠餅子就鹹菜疙瘩,你把糠餅子拿上兩塊,再給她端點鹹菜疙瘩,就得了。”
“那是我娘啊……哪有你這個兒媳婦在這吃雞肉,讓我娘吃糠餅子的道理,再說了,你這老母雞不是特意殺來給我娘補身子的嗎?”
徐川要不是顧忌著二丫和狗蛋在場,語氣還能再卑微點,他麵露哀求,哀求對方在二丫狗蛋麵前給他這個三叔留點麵子。
“你娘拿著棍子打我,還想吃我做的雞?”
薑苗冷笑連連,
“做夢,再說了,她平常不是不愛吃肉嗎,就愛吃鹹菜疙瘩,這是她當初親口對我說的。”
當初原主剛嫁過來的時候,有天徐老太罕見的做了一碗豬肉燉土豆,原主剛夾起一塊豬肉,就被徐老太用筷子打掉了。
記得原話是這樣的。
“那豬肉不好吃,沒有這土豆好吃,老三媳婦,你快嘗嘗,這土豆我呼的軟軟的,還帶著肉味,吃著比肉還香哪。”
“我這人就是這樣,一點都不愛吃肉啊雞啊啥的,這些東西都是讓他們老爺們吃,我覺得那肉還沒我醃的鹹菜疙瘩好吃哪,老三媳婦,你快嘗嘗我醃的鹹菜疙瘩,可下飯了……”
……
薑苗這樣說,徐川當然也想起來了她娘平時說的那些話,可徐川心裡清楚啊,他娘那不是不愛吃,而是舍不得吃,想把肉讓給他這個兒子吃。
他瞅了一眼臉色不好看的薑苗,想說什麼,張了幾次嘴,都沒能開口,他歎了一口氣,看向狗蛋和二丫。
“不給娘送就不送了,你總要給狗蛋二丫分點吧?家裡都好長時間沒有開葷了,他們倆還正在長身體哪,哪有你這個做嬸子的在這吃,讓這倆人在一旁看的道理。”
“吃啥吃?我這個身子給你們老徐家當牛做馬累壞了,正好補補,她們倆要是餓就去吃糠餅子就鹹菜。”
薑苗翻了個白眼,像是想起來什麼似的,扭頭對二丫說,
“你待會去把我那兩雙鞋給刷了,刷好後才能去睡覺,這個家不留吃白食不乾活的閒人。”
“這都那麼晚了,你讓她刷啥刷,你自己不會刷嗎?再說了,她明天還要去上學哪。”
徐川見不得他侄女二丫被薑苗當使喚丫鬟似的。
“呦,這就心疼了?”
薑苗的話剛說完,一旁的二丫早就忍不住想告狀了。
“她不讓我和狗蛋去上學了,讓我倆以後天天在家裡乾活,今天我都推了一天的石磨了,三叔,你看,我手上都磨出來泡了。”
她剛說完,就伸開雙手讓徐川看,徐川一看,嚇了一大跳,隻見二丫手上被磨出了兩三個大水泡,還不等徐川開口質問薑苗,薑苗倒先說了起來。
“不就起了幾個水泡嗎,咋就這麼嬌氣,我以前乾活的時候,手上腳上被磨出來血泡都沒事,看來,活乾的還是少了。”
“你怎麼能和她比,你多大了,她才多大,以後家裡像這樣的活不要讓二丫做了,讓她洗洗衣裳就行了,還有,你為啥不讓她倆去上學?”
徐川不理解。
“這不是你那個好嫂子說的嘛,說女娃上學沒啥用,既然上學沒用,那二丫還去上學乾啥?狗蛋也不要去了,等再大點,就和你一起去地裡乾活掙工分養家。”
薑苗說完,從盆子裡拿了一塊雞肉,遞給狗蛋,狗蛋高興的正要去接,薑苗忽然把雞肉又收了回來。
“狗蛋,嬸子說的對不對?不上學,你就可以想怎麼玩就怎麼玩了。”
“對對……狗蛋不想上學,上學太累了,狗蛋喜歡玩。”
“狗蛋真乖,快吃吧,這是嬸子獎勵給說實話的狗蛋的。”
狗蛋擦了擦流出來的哈喇子,接過薑苗手裡的雞肉,迫不及待的放到嘴裡啃了起來。
“香……真香……嬸子,狗蛋吃完,你還能再給狗蛋一塊嗎?”
“當然可以,隻要狗蛋一直這樣聽嬸子的話,嬸子以後有啥好吃的都會想著狗蛋的。”
薑苗笑眯眯的又遞給狗蛋一塊。
“狗蛋聽話……聽嬸子的話……”
狗蛋激動的衝薑苗一個勁的點頭。
“狗蛋,不要吃這個女人給的雞肉,咱有骨氣點。”
二丫一把奪過狗蛋手裡的雞塊,朝桌子上砸過去,雖然二丫也饞的想吃,但她決不能看著這個壞女人逗狗似的逗狗蛋。
“嗚嗚嗚……雞肉……狗蛋的雞肉……壞二丫,你賠我的雞肉……”
狗蛋見自己的雞肉被二丫給扔了,他頓時惱了,用拳頭拍打著二丫。
“狗蛋彆鬨了……啊……”
彆看狗蛋人小,但力氣不小,壯的像個小牛犢似的,打的二丫一個勁的叫。
“好了。”
薑苗猛地一拍桌子,鬨哄哄的場麵一下子靜了,狗蛋也不敢再打人了,薑苗看向二丫,
“你有骨氣?哼,我告訴你,你這不是有骨氣,你這是浪費東西,這麼好的肉就這樣被你扔了。”
“撿起來,把它給我吃了,不吃,你打明個起,就不要吃飯了。”
薑苗的話剛落下,二丫就暴躁了起來。
“我憑啥吃?”
二丫說著,一腳踩在了滾落在地上的那塊雞肉上,當著薑苗的麵,用腳碾了碾。
“這是我家,你是那個外人,這家還輪不到你做主,你說不讓我吃飯,我就不能吃飯了?我奶還沒有說話哪。”
二丫忍了一天,終於是忍不住了。
“我是個外人?這三年來,你穿我的衣裳,用的雪花膏,肥皂……吃我掙的工分換來的糧食,那個時候你怎麼不說我是個外人。”
“那是三叔給我的,我就說那衣裳上怎麼一股騷狐狸味,原來是你的衣裳,如果知道是你的,我才不穿哪,那糧食,我吃的是我三叔掙得,誰吃你的了?”
二丫話音剛落,薑苗一個大嘴巴子就抽了上去,瞪了一眼一旁準備護著二丫的徐川。
徐川被瞪得,不敢再上前。
“你三叔掙得?你問問你三叔,他一個人掙得那些工分夠你們一家吃嗎?”
“呸,怎麼不夠我們吃,三叔,你快說句話啊,你告訴這個狐狸精,我們吃的是你掙得工分換來的糧食。”
“你不要鬨了,行不行?”
徐川被二丫問的一臉心虛,他看向薑苗,想讓薑苗不要再這麼鬨下去了。
“是我在鬨嗎,你的眼睛既然看不見,那就把眼珠子摳出來去喂狗。”
薑苗說著,嘲諷的看著徐川。
“你的好侄女問你哪,你怎麼不回答她?”
徐川神色有些不自然的看向侄女二丫,
“二丫,你們吃的口糧裡也有你嬸子掙下的,你彆再鬨了,快和你嬸子賠個不是。”
“聽到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