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苗看完了熱鬨,和張寡婦還有楊嫂子往家裡走。
“叫我說,宋大姐做的也有點過了,兄弟結婚的事不能往後推推嗎?現在她婆婆正躺在醫院等著這錢治病哪,也不怪人家孫紅軍動手打她。”
楊嬸子歎了一口氣,薑苗很不解,
“她兄弟結婚,關她啥事,又不是她該做的,這都是她父母的事,她兄弟的事,沒錢就不結婚,這有啥?
把自己的錢都貼補娘家了,還拿自己丈夫的錢,不打她打誰。”
一旁的孫大娘聽到薑苗這樣說,
“小薑,你不知道,這種事在城裡也有,不過在鄉下更嚴重,這個宋大姐是鄉下的,嫁到城裡來了,孫家一家還想法子給她整了個城市戶口。
她娘家那一片是出了名的窮,而她又是家裡的大閨女,像她這樣的,都把自己兄弟的事,當成了自己的事。
她爹娘打小就告訴她,讓她長大後,給她兄弟蓋房子娶媳婦,如果她兄弟娶不上媳婦,都是她的錯,她沒本事……鄉下,基本上有閨女的人家,大多都這樣教閨女。”
孫大娘已經見怪不怪了,這種事見得太多了,像小薑這樣拎得清的人,很少,好多女同誌都把自己兄弟的事,當成自己的事,自己做不到,就會愧疚的慌。
這樣的人,就感覺自己不對弟弟好,不拿錢給弟弟娶媳婦,那就是欠弟弟的,可娶媳婦是姐姐的責任和義務嗎?
不是,那是父母的,那是兄弟他自己的。
可這些責任都被父母強加在了姐姐身上,從小到大灌輸這種思想,最後姐姐成功被馴化了,認為為弟弟操持一切,都是理所應當的,都是天經地義的,誰讓她是他姐姐,她們做這些事,還毫無怨言,這是最可拍的地方,甚至還沾沾自喜。
就像宋大姐,她偷拿自己丈夫的錢給弟弟蓋房子娶媳婦,她到現在都沒認識到自己的行為是錯的,還一個勁的說人家孫紅軍小氣,不拿她兄弟當自家人。
這種人身上,很有傳統的奉獻精神,這種精神都是由老一輩傳下來的。
“她爹娘現在年紀大了,就宋大姐一個閨女,她不幫她弟弟娶媳婦,誰幫啊?也能理解。
我家一個遠房親戚,她嫁人,還把自己的兄弟帶到了夫家,人家夫家不僅要管他吃喝,還要給他蓋房子娶媳婦……
她爹娘不在了,這就是她應該做的,她爹娘臨走的時候還拉著她的手,和她叮囑了很多遍。”
楊嫂子提起了自己家親戚的事,叫她看,宋大姐幫她兄弟蓋房子娶媳婦,這沒毛病,但不能拿人家孫紅軍給老娘治病的錢啊,即便拿了,她也應該好好和人家孫紅軍說。
那孫紅軍也不是個東西,竟然打媳婦。出了這事,他不說去外麵借錢,還那樣逼著自個的媳婦。
“楊嫂子,她弟弟沒長胳膊沒長腿嗎,為啥娶媳婦要靠姐姐?沒本事就不要娶媳婦,姐姐又不是他娘,對他沒那個義務。
還有他爹娘,既然現在沒能力給兒子娶媳婦,當初為啥要生他?生他的時候,這些事情都沒想過嗎?
還有,當父母的為啥一定要給兒子蓋房子娶媳婦,又不欠他的,為啥要往自己身上加這麼多的擔子。”
薑苗是真不理解,尤其是宋大姐的爹娘,明知自己沒那個能力,那就放寬心,讓兒子自己娶媳婦,非要往自己身上扛,這不是給自己找罪受嗎?
想讓宋大姐心疼他們,把他們往自己身上扛的擔子給接過去,碰上那些不心疼他們的閨女,給他們扛個屁,想累死就累死吧。
明明這些擔子不用他們扛,非要扛,自己扛不動,還想讓彆人扛……活的多累,多擰巴啊。
這其實也不怪他們,自古以來的傳統就是這樣,大夥都這樣做,他們壓根不會去想應不應該做,不過,做的人多,這就是對的嗎,就是正確的嗎?
“小薑啊,你這個人腦子裡在想啥啊,怎麼都是些,不近人情的想法啊,我還是第一次聽人這樣說,他們都是家人,都是親人,互相幫扶都是應該的啊。
還有父母給兒子蓋房子娶媳婦,那都是應該的。”
楊嫂子沒說出來,她感覺這個小薑的心腸太冷了。
“這個世上哪有這麼多應該的事,他們把孩子養大,等他們年紀大了,孩子也養他們啊,家人是可以互相幫扶,但就像宋大姐,她這是幫扶嗎?
她這是吸那個孫紅軍的血,供養她娘家。”
聽說那個宋大姐把自己每個月的錢都給了娘家還不算,自己吃喝穿都是人家孫紅軍的,並且每次回娘家,還都拿人家孫紅軍的東西。
他們生的那兩個孩子,也不都是人家孫紅軍的啊,也有一半是她宋大姐的,這些年,自己養娘家還不算,還想讓自己的丈夫養。
就這樣,她還覺得人家孫紅軍欠她的。
“啥事都要有個度,宋大姐那樣的太過了,人家孫紅軍真可憐。”
孫大娘要是孫紅軍的親娘,她要是攤上宋大姐這樣的兒媳婦,肯定會被氣死。
張寡婦一直沒開腔,她也覺得宋大姐不應該拿孫紅軍的錢,有多少錢,做多少事,更何況這錢,是人孫紅軍給他娘治病的錢。
說著說著,到了楊嫂子家門口,她回家去了,最後隻剩下了薑苗和張寡婦。
“我那有曬乾的百合,走,去我家,我拿給你,你拿回家可以泡水喝。”
張寡婦把薑苗拉到了她家裡。
“小花……”
薑苗把張寡婦最小的一個孩子,抱在了懷裡,他才有三四歲,是個男孩,叫張華,家裡人原本喊他小華,最後被薑苗喊成了小花。
他是他們家最文靜,最靦腆的孩子,長的跟個小姑娘似的,薑苗也最喜歡他,每次來都給他糖。
“今天沒有糖,來,給我們小花一把瓜子。”
“謝謝薑姨。”
小花伸出了兩隻手,把薑苗遞過來的瓜子接了過來。
“我也要吃。”
張寡婦的大兒子從屋裡跑了出來,伸著手朝薑苗要著瓜子,一副薑苗欠他的樣子。
“瓜子沒了。”
薑苗最不喜歡的就是他,之前爬牆頭的就是他,他也不小了,聽張寡婦說,他已經十一歲了。
“小花,走,大哥帶你玩去。”
張曉鬆見從薑苗這要不到瓜子,就把主意打到弟弟身上了,他盯著弟弟手中的瓜子。
“我不想去玩。”
小花把頭埋進了薑苗脖子裡,小聲說道,之前薑姨給他的糖,都被大哥用這個法子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