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洗好菜,就開始收拾魚,他的刀工很好,把魚肉片的很薄很薄,比店裡大師傅的手藝還要好,片了一盤子魚肉,一盤子五花肉,臘腸也切了一盤子,雞肝……素菜有凍豆腐,豆腐皮,菠菜,土豆片,白菜芯,泡發的乾菜,丸子……
對了,還有羊肉哪,昨個老李送過來的,薑苗來到院子裡,從雪堆裡扒拉出來一塊凍的硬邦邦的羊肉,片了幾盤子,又從地窖裡把沈三兒寄過來還沒吃完的火腿拿了過來,又片了一些。
那羊肉是老李在黑市買的,那天剛好被他撞見,就買了一塊,估計是鄉下人偷偷養在山裡的,宰了拿出來賣的,還是山羊肉哪。
過年雖說供銷社也有豬肉的供應,但限量,拿著戶口本去買,一個人二兩肉的指標。
等他們啥都收拾好後,把爐子搬進了灶房,準備在灶房吃飯,灶房雖然地方小,但暖和,把灶房的門關上。
鴛鴦鍋放在燒的很旺的爐子上,周圍擺了一張小方桌,菜啥的都放在了上麵。
屋裡飄著誘人的香味,薑苗拍了大蒜,調了二八醬,二八醬是由芝麻醬和花生醬調製的,這醬還是她去供銷社買的。
鍋裡的湯底滾了,王媽就連忙往裡麵下肉和菜。
他們仨人圍著爐子坐,既暖和又方便,透過窗外,可以看到外麵的雪下大了,牆外那棵棗樹的枝子上,已經壓滿了雪。
耳邊傳來胡同裡喊孩子回家吃飯的聲音,還有點炮仗的聲兒。
小傻狗今天沒出去野,一直守在灶房,看到王媽又是燉骨頭又是燉魚的,推著它想把它推到外麵,都推不動。
此時它看著這仨人吃的香的不行,一筷子接一筷子的,沒人管它,它快急死的,用牙齒咬著薑苗的袖子,薑苗這才注意到它。
給它撈了一筷子,小傻狗連忙叼起自己的飯盆,接了過來。
仨人吃的都渾身冒汗,薑苗夾起一筷子羊肉,放在辣湯裡涮了涮,辣的嘴巴都腫了,可還是想吃。
老李之前是不愛吃辣的,可吃了一筷子後,渾身像著了火似的,舒坦的不行,王媽也能吃辣,魚湯底的雖然清淡,但特彆的鮮,涮菜吃也覺得很好。
再蹭上碗裡的醬,香的沒法說。
老李吃著吃著突然哭了,這麼多年,他都是一個人,一年裡最難受的時候就是過年這天,彆人家都熱熱鬨鬨的,有熱湯熱飯,而他一個人冷清的不行,連個說話的都沒有,冷鍋冷灶,都是隨便對付幾口就得了。
他也不會做飯,就隻會蒸個餅子,窩窩頭,饃饃啥的,喝清茶,連個菜都沒有,所以他特喜歡上班,上班吃食堂,就能吃的好了。
他這段時間比以前好多了,跟著薑苗醃鴨蛋,做辣白菜啥的,每天吃飯的時候,算是有菜了,不乾啃饃了。
“咋了?”
薑苗和王媽見老李哭了,都有些慌了。
“是不是魚刺卡著喉嚨了?”
老李搖了搖頭,哽咽的說,
“是這飯太好吃了……今年總算不是一個人過年了。”
“你也找個伴,總是一個人,有的時候也孤單。”
薑苗勸他,一個人很難把日子過好,她上次去他家,那灶房落了一層子灰,家裡隻有一個喝水的碗,院子裡像是好長時間沒掃過似的,過的不知道是啥日子。
老李沒有說話,抹了一把臉,
“我我這樣的人,誰能看得上我啊,來吃吃,肉都熟透了……”
薑苗見老李轉移了話題,就沒繼續追問。
“王大姐,你這料怎麼炒的啊,真是絕了……比國營飯店的鍋子還要好吃,人家那個壓根沒法和你這個比。”
老李吃中了王媽做的湯底,連連誇王媽,把王媽誇的高興的不行。
……
“那個該死的敗家娘們又吃的啥?把我孫子饞哭了,真是缺了大德了。
誰娶了她誰就倒了八輩子黴,那小娘們整天就知道吃好的,一點日子都會過。”
隔壁的趙大娘罵罵咧咧的,從地上撿起被孫子扔到地上的餃子,哄著哭鬨不停的寶貝孫子,
“蛋兒,你看這餃子多好吃,我讓你媽單獨給你包的肉餡的,快嘗嘗的,香的很……你兩個姐姐吃的都是菜的。”
“我不吃,我不吃,我要吃隔壁家做的飯……奶奶,你去給我要,隔壁的飯才是真的香……”
趙金蛋坐在雪地裡撒著潑,可把趙大娘給心疼壞了。
“蛋兒,咱彆坐雪地裡……雪地裡涼。”
“我要吃隔壁的飯……你去給我要,給我要……”
趙金蛋饞的口水都流出來了。
自打薑苗家開始做飯,他就趴在她家門口聞了老半天的香味了。
趙大娘沒法子,隻能帶著寶貝疙瘩趙金蛋拍響了薑苗家的大門。
薑苗聽到有人拍門,就出來了,身後還跟著小傻狗。
“誰啊?”
薑苗打開大門,見是趙大娘還有她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