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師,大丫賣饃饃去了。”
張素芬見王老師來了,她就專門防著他哪,幸好大丫被狗蛋他們拽著去了她娘家。
“那她啥時候回來啊?”
“回來?估計沒有個十天半個月回不來,她住在她姥娘家,那邊饃饃好賣,可以一邊賣饃饃,一邊照顧她姥爺姥娘。
王老師,你找她啥事啊?”
張素芬明知故問。
“沒啥事,她姥娘家在哪啊?”
王老師沒有和張素芬說這麼多。
“那可遠了,我說了你估計也不知道,是叫下河村。”
張素芬憋著壞哪,故意說了一個王老師沒有聽說過的地方,這個啥下河村是她編的。
王老師一聽這個地方,就打消了去找大丫的念頭,轉頭向張素芬打聽了起來,
“大丫她娘,你家大丫不願意去上高中,是不是因為家裡情況困難啥的啊……要是實在困難,咱們大夥想想法子,要是大丫因為家裡困難,就不上這個高中,那就太可惜了……”
“王老師啊,我家……確實情況挺困難的,我男人死的早,家裡全靠我一個寡婦拉扯著這個孩子,你不知道,我為了供大丫上學,每天起早貪黑的乾活,掙錢,平時連個布頭子都舍不得給自己買,省吃儉用的……我還得了吐血的病,因為沒有錢治,所以一直拖著,連醫院都不敢去。
我兒子狗蛋,還有二閨女二丫,不想讓我太辛苦,都鬨著要輟學……大丫也是因為這個。
其實,我想讓她上,我就算是賣血都想供她上這個高中,可她說啥也不願意去上,說要去掙錢,幫我撐起這個家啥的……還要幫她兄弟蓋房子……”
張素芬說著,眼圈紅了起來,聲音沙啞,其實她也不知道啥是吐血的病,她就見村子裡的王瘸子,得了這個怪病,不能乾重活,還動不動就吐血,她怕王老師不相信,還把川子給拉了過來。
“王老師,我沒本事,我們家就是個爛包的家,拉了一屋子的饑荒,大丫那孩子懂事,不想再繼續上學了,咱也不能逼她,她大了,想為家裡,想為大嫂分擔一下擔子。
如果她想上,不用您來勸,我就是不讓自己的親兒子上,也要供她上,大不了我們一家人就勒緊褲腰帶,吃糠咽菜的供她。”
徐川把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王老師也不好再說什麼了,總不能真讓他們一家子勒緊褲腰帶,紮著脖子的去供她上高中吧,尤其大丫她娘這些年為了供她,還得了重病。
原本他還想著,要是大丫家裡困難,他們就給她湊點錢,把今年的學費給湊齊,可這沒想到,她家裡這麼困難。
王老師從口袋裡掏出二十塊錢,想給大丫的娘,可張素芬說啥都不要。
“王老師,我們哪能要你的錢啊,你這當老師的,每個月掙的也不多……”
……
王老師心情沉重的出了徐家的院子,也不準備勸大丫去上高中了。
他剛走,徐老太就從屋裡拄著拐杖出來了。
“走了?”
“娘,走了。”
張素芬收起了臉上虛弱的神情,她這些年,為了二丫和狗蛋,沒少點燈熬油的做鞋子,做的鞋子拿去城裡賣,所以她臉色蠟黃,難看的緊。
“這樣也好,等她從你娘家回來,這高中就上不成了,也就認命了。
這女人啊,就是要學會認命才行,她以後結婚嫁人,那就是彆人家的人了,把她供到上完了高中,那不就便宜給她未來的婆家了嗎?
到時候,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咱能落個啥啊?趁著她在娘家的這兩年,讓她多給狗蛋掙點娶媳婦的錢,也不算白養她一場。
這養閨女,就是吃虧,專門給旁人家養的,養大了,去旁人家,替旁人洗衣做飯啥的,咱把她養這麼大,已經算對得起她了,又讓她上了這麼多年的學,她也該報答報答咱了,不能總講著自己。”
徐老太心裡責怪這個大孫女不懂事,不讓她上高中,就鬨著要吃老鼠藥,她咋就不知道心疼心疼她娘,她兄弟啊……咋就不知道幫幫這個家啊,她自己上高中,高興了,那狗蛋咋辦?
她就他這一個兄弟,狗蛋又沒了爹,她必須要問他的事,都說長姐如母啊。
她像她這麼大的時候,就知道心疼爹娘,體恤家裡,愛護兄弟,知道掙錢給家裡,這個大丫咋就這麼不懂事啊,這要是她的話,她連初中都不上,就去給她兄弟掙錢,幫著她娘撐起這個家了。
“娘,你說的對,這個大丫心腸硬,不知道心疼咱,哎……”
張素芬歎了一口氣。
“娘,要不給大丫找個婆家吧,我娘家那邊有個小夥子,他家裡往上數,都是貧下中農,成分好得很,他爹還會做點木匠活,他是種莊稼的一把好手,家裡兄妹四個,他是老大,就是歲數有點大,大丫嫁過去,肯定會享福的。”
在院子裡洗衣裳的劉紅梅忍不住竄拱著。
“我家的事,啥時候輪得著你一個不下蛋的母雞插嘴了?還貧下中農,一聽就知道家裡窮的叮當響,大丫好歹還是個初中生,上了這麼幾年學,要找也要找個家裡有錢的,這樣以後才能幫襯幫襯娘家,幫襯狗蛋。”
都這麼幾年了,徐老太還是一點都不待見這個劉寡婦,雖然她和川子扯了證,倆人是兩口子了,可自打那年她肚子裡的孩子掉了後,那肚子就再也沒動靜了。
徐老太整天罵她沒本事,連老母雞都不如。
劉寡婦見婆婆又罵自己,頓時不吭聲了,想忍住,可眼淚還是不爭氣的流了下來,砸進盆子裡……要不是當年她兒子徐川對有著身子的她動手,那個都成形的孩子也不至於掉。
自打掉了那個孩子,她就傷了身子了,這些年,一直要不上……這都怪她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