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隊撤離, 隻剩下曾經的斷壁殘垣,硝煙的味道彌漫的到處都是,第一鏜從飛船上踏下時看到這一幕時差點兒腿軟。
顧不得問詢為什麼那個男人會再遭遇這樣的處境, 第一鏜直接下令道:“找到他, 就算是找到……屍體也要找到。”
很多手下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團長會來這座戰場找那個帝國的上將,但是命令就是命令。
數百人四散尋找, 無數的蟲族屍體,其中可以看到染血的破碎衣片,戰爭永遠是殘酷的,那些貪婪又醜陋的蟲族不僅僅會撕碎人的身體, 連帶著骨頭都能夠咬碎吞下去。
“千萬不要出事,千萬不能出事。”第一鏜在成年以後第一次將希望寄托於神,祈求著他千萬不要讓那個人出事,他願意用一半的壽命換那個人活下來, 如果一半不夠……還有另外一半。
心中在祈禱, 目光卻在不斷的搜尋, 直到看到遠處躺在地上的身影時,第一鏜深吸了一口氣幾乎是用上了此生最快的速度,即使隻是一個身影, 他也知道是那個人。
腳步停到了近前,卻是凝滯在了原地,他急切的想要找到他,可真的看到他渾身血跡躺在那裡的時候, 手指卻是不由自主的抽搐了幾下, 他不敢過去,萬一他隻是躺在那裡沒有氣息怎麼辦?
眼睛死死的盯著他的胸膛,在看到那裡的起伏時第一鏜提到喉嚨的心驀然落了下去, 他衝了過去,手指在鼻端試探過後,然後小心的檢查著他全身的傷口,解下治療噴霧噴灑時心神有些略微的緊繃。
肉眼可見的傷口已經被覆蓋,正在緩緩的恢複,第一鏜伸手過去,想要扶起他時想到了第一次見到他時他那時候無意識也保有的警戒,手伸到了他的後頸試探扶起,在剛剛慶幸這家夥沒有下意識攻擊他時,手指卻碰到了濕漉漉的東西,第一鏜伸手出來,在看到滿手的血液時連忙將他扶了起來。
那塊尖銳染血的石頭讓第一鏜心臟揪緊了一瞬,他按住了那腦後的傷口,將人抱了起來直接往飛船那裡狂奔,儀態的什麼的早已經拋到了腦後,他幾乎是幾步踏上了飛船快速道:“治療艙!”
“這邊。”飛船上駐守的人看著他渾身帶血的抱著一個人衝上來,連忙過去幫他打開了放置治療艙的房門。
第一鏜衝了進去,小心翼翼的將林肅放了進去,直到艙門合上運轉的時候,他才微微鬆了一口氣,跌坐在了一旁椅子上,全身已經近乎脫力。
“老大……”一旁的手下擔憂的看著他道,“你沒事吧?”
“沒事。”第一鏜垂著頭坐在那裡,單手捂住了臉道,“讓我們的人回來,趕在軍方的人來之前離開這裡,門關上,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
“行。”手下明顯看他的狀態不太對,愣是把要不要換身衣服的話吞了回去,他小心的關上了這裡的房門守在了門口,對著匆匆回來的手下們擺了擺手,示意先不要打擾。
外麵恢複了安靜,飛船已經起航,第一鏜卻是坐在原地久久沒有回神,找人的時候是真的緊張,怕他出事的時候也是真的拚儘全力,直到現在放鬆的時候才發覺因為那種毫不顧忌後果的奔跑讓手臂有些輕輕的拉傷。
這樣的傷比起以往都是小事,但是放在這裡卻是大事,第一鏜起身走到了治療艙的旁邊,裡麵躺著的男人緊閉著眼睛,看起來比平時脆弱和無害很多,但他終究是俊美的,那眉眼的輪廓和睡著時也同樣微微抿起的唇讓第一鏜看的目不轉睛。
都說食色性也,他也就看張臉,愣是沒管住自己的心。
【宿主,您這麼騙他不怕翻車麼?】06問道。
【放心,他不會知道的。】林肅雖然閉著眼睛,也能夠感覺到他那一刻的著急和難過,但是如果不這樣做,他們之間的拉鋸不知道要持續多少年,【有什麼賬等所有任務結束了再算。】
不是他等不起,而是那樣太折磨人。
真正能這麼近距離的看到他大概也隻有這個時候了,第一鏜站在一旁緊緊盯著在治療艙中沉浮的人,一旦等他醒了,一定又會回去那個屬於他的位置,然後再見麵的時候說不定又是打架。
說什麼砸失憶,他倒是想,可是萬一砸壞了哪裡可就麻煩了,人腦那麼複雜的地方,萬一直接砸死了,他得悔到腸子都青了。
心念微微一動,抖著九條蓬鬆尾巴的小狐狸踏在了治療艙上,小爪子扒著透明的區域往裡看著,清亮的眼睛中全是擔憂和不舍。
“好好給他安撫一下精神體。”第一鏜摸了摸小狐狸的腦袋道,“彆讓他出什麼事。”
“啾~”小狐狸叫了一聲,九條蓬鬆的尾巴抖開,柔和的仿佛散發著光芒的力量緩緩的深入了林肅的身體裡,修補著他鎮定劑強行修複卻仍然留有著隱患的精神體。
隻有向導才有著安撫哨兵精神體的力量。
【宿主。】06叫了一聲。
【嗯,我知道。】林肅說道。
原來這小家夥真的是向導。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第一鏜趴在治療艙上看著林肅的眉眼,跟一旁同樣眼巴巴盯著他的小狐狸說道:“你說他怎麼長的這麼好看?”
“啾~”小狐狸回應了一聲,兩個爪子伸開試圖遮擋他的視線,意思相當明確,這是它一隻的。
“小東西,占有欲還挺強,他是我的。”第一鏜揪了一下小狐狸尾巴,“跟我搶,信不信把你塞回去?”
“啊!”小狐狸很不滿的叫了一聲,繼續伸著爪子霸占。
第一鏜笑了一下,量子獸表明著主人最直觀的情緒,這種情緒根本就沒法自己騙自己。
就在一人一狐狸試圖自己跟自己爭一番的時候,治療艙叮了一下,這代表著治療的結束,也讓一人一狐同樣露出了緊張的情緒。
小狐狸跳上了第一鏜的肩膀,尾巴輕輕抖動安撫著他的臉頰,艙門緩緩打開,第一鏜看著那人睜開了眼睛,心裡喜悅和沉重同時湧起的時候,已經擺出了我是救命恩人但是如果你要感謝的話大可不必的臉色:“你醒了,醒了就……”
“你是誰?”林肅睜開眼睛,看著站在治療艙旁的人審視了一番,神色之中全是陌生和冷淡。
這樣的眼神讓第一鏜看的心裡一個咯噔:“才這麼短時間沒見,你就不認識我了?”
這家夥記性這麼差,還是親的人太多了?又或者腦子被那石頭砸了個坑所以失憶了?
第一鏜滿心的不爽,畢竟任誰被這麼忘記了都會想給這家夥來兩下,可是念頭剛剛轉向失憶,他驚訝的看著從治療艙裡坐起的男人試探問道:“那你還記得自己是誰麼?”
林肅看著他半晌,在第一鏜說不清自己到底是期待還是不期待的糾結心理下微微搖了一下頭:“不記得了,我應該認識你麼?”
真的失憶了?!
難不成他總是想這事,所以上天就滿足了他的願望?
從前想撿撿不著,現在他失憶了,如果把他送回軍團那個狼窩,說不定會被那群老狐狸們生吞活剝了,既然送到了門口,還親過他,就彆怪他惡從膽邊生了,第一鏜張口的時候緊張的差點兒磕絆了一下:“你不應該認識我?我可是你的伴侶,你就受了一次傷就把我給忘記了?”
【好家夥。】06直接好家夥。
宿主還什麼都沒有做,這直接就一步到位了。
林肅看著他,眸色中的冷漠並沒有退去:“我什麼都不記得,你怎麼證明?”
這家夥失了憶警惕性還這麼高,第一鏜從腰間取出了那把匕首道:“這是我們的定情信物,你送我的。”
雖然是他撿到的,但是這家夥也沒有要回去,也算是變相的定情信物了。
林肅接過匕首看了一下,抬眸道:“這也不能證明什麼,還有呢?”
既然是演失憶,當然要演的像一點兒,隨隨便便就被揭破可就沒得玩了。
在小家夥懷疑他失憶前,一定要先占據主動權。
第一鏜:“……”
外物確實不好證明,可要真想證明他們之間的親密關係,上次看他洗完澡出來,好像腰背上有一顆痣。
幸好上次看到了洗澡出來的畫麵,要不然還真編不下去了,他發誓,他就冒充一下情侶身份,享受一下偷來的時光,絕對不趁人之危占人便宜。
第一鏜哼了一鼻子道:“你背後腰窩處有一顆痣,咱倆這麼多年的感情,彆人失憶都是隻記得自己的愛人,你失憶卻把我忘的一乾二淨。”
趴在他肩頭的小狐狸連連點頭,隻是漂亮的眼睛裡全是得意。
林肅的目光看了過去,第一鏜暗道失策,連忙捂住了壞事的狐狸將它收了回去。
“我不記得自己背後有一顆痣。”林肅從治療艙中扶著站了起來,第一鏜下意識去扶他,林肅的手搭在他的手臂上,雖然滯了一下卻還是許可了他的舉動。
他起身的時候站直鬆開,然後解下了身上的衣服,即使他已經失去了記憶,一舉一動還是帶著軍人的生活作風。
有些破的衣服脫下來時下意識疊好放在了一旁,露出的上身上雖然還沾著血跡,但是仍然讓一旁猝不及防獲得了一波福利的第一鏜移不開視線。
這家夥失憶了,不能亂占他的便宜,第一鏜努力移開了視線,暗恨自己這個時候做個屁的正人君子,就應該上去扒著他把事情做實了。
可是那樣做的話,這家夥要是恢複了記憶,估計會十分討厭他吧,畢竟他一舉一動都很剛正,遇到這樣趁人之危的,說不定一輩子都不想再看到他了。
心裡有些糾結,這一次第一鏜移開視線的動作堅定了很多。
林肅疊好了衣服看向了他道:“你確定我們是情侶?”
“確定啊……”第一鏜十分堅定。
“那為什麼我脫了衣服你要彆開視線?”林肅目光冷淡的問道,“還是說你是騙我的?”
既然是互相撒善意謊言的過程,那就彆怪他借著情侶的名義做一些事情了。
第一鏜後槽牙磨了一下,這可是你讓老子占便宜的,送上門來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他扭過了頭去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林肅,心裡真的特彆想吹口哨的情況下道:“我是不忍心看到你受傷的身體,那會讓我覺得特彆的難過。”
他說著還抽了一下鼻子,以免不爭氣的口水從眼角流下來。
“抱歉。”林肅說道,“但我這件衣服好像是軍裝?”
“你還知道這是軍裝,你不是失憶了麼?”第一鏜驚訝問道。
林肅無奈的看著他道:“我是不記得一些事情,但不代表我就變成了一個沒有常識的人。”
“哦,你去軍方做任務了,可能是換成了那裡的人的衣服,我去讓人給你準備新的衣服。”第一鏜隨口說道,然後走到了門口去要新的衣服。
這家夥心這麼細,萬一露餡了真是要命,幸好老子特彆的隨機應變。
林肅看著他的背影道:“記得幫我要一麵鏡子。”
“沒問題。”第一鏜問手下要來了一套衣服和一麵等身的鏡子,在東西全部放進去後關上了門道,“你慢慢穿,我一會兒過來。”
林肅這次沒阻止,隻是象征性的對著鏡子看了一眼背後的痣,然後開始穿上那套明顯跟星盜風格不太一樣的襯衫。
而在外麵,第一鏜迅速的召集了所有的團員發表了最新的談話,整體的內容就是林肅他失憶了,現在被他撿回來了,目前的身份跟他是情侶,誰要是說漏嘴了立馬丟出去喂蟲族。
手下們雖然驚訝,卻是紛紛表示這樣的事情不是一般的刺激。
騰飛聽到這樣的消息時更是嘖嘖聲就沒有停下:“老大,真失憶了,你這下手真快!就是這個!”
他豎起了大拇指,第一鏜輕哼了一聲得意道:“那是必須的。”
“但是您想這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這剛好就失憶了,會不會太巧合了?”騰飛有些擔憂道。
“你是說他是故意裝失憶,圖什麼呢?”第一鏜問道。
“第一星盜團的位置十分隱密,咱們那裡藏了那麼多人,就是靠颶風的路線。”騰飛在一旁說道,“他是軍方的上將,如果真讓軍方摸清了我們的路線,後果不會比火鼠更好。”
他們雖然不銷毒,但是槍械和其他會讓軍方逮捕的事情也沒少做。
以往軍方想要摸清第一星盜團的虛實做的事情也不少,也算是手段層出不窮了。
第一鏜明白他的擔憂,心中微微沉了一些:“他受的傷很重,我不想懷疑他,但我要對所有星盜團的成員負責,這樣,我先不帶他回我們的基地,這樣也就沒問題了。”
他的情緒明顯從剛才的雀躍變成了沉重,騰飛有點兒討厭自己多嘴,但是這是必須考慮到的事實,他們永遠都不能為了愛情而犧牲彆人的性命:“其實您可以帶他進去,隻是進去的時候不要讓他窺見路線,每年的各個時候路線其實會有不同,待在那裡反而能看出他是真失憶還是假的。”
“要不還是帶他去外麵住吧,反正他也不知道會失憶多久。”第一鏜歎氣道。
“可是老大你要是住外邊也太危險了,而且林上將那張臉帝國多少人都認識,一旦被人識破,當即就會帶走,他又沒有家族背景,還是個失憶的,萬一那個安家跟你一樣騙他說那個安一夕是他未婚妻,你不得悔的腸子都青了。”騰飛說道。
“這好話壞話都讓你給說了。”第一鏜是真想把他給踹飛出去,然而還沒有動手,那放置治療艙的門被從裡麵打了開來。
穿著襯衫長褲的男人從裡麵走了出來,第一鏜鬆開了騰飛的領子看了過去,即使不穿軍裝,這個男人也極其適合這種板正的衣服,雖然款式很簡單,但是那冷峻的眉眼和高大修長的身形仍然讓他看起來像是一個出身貴族的紳士,就是不像一個星盜。
不僅第一鏜看直了眼睛,一旁的騰飛也不得不嘖嘖稱讚一句這男人真有勾人心神的本事,難怪那麼多帝國的向導都想嫁給他。
“你什麼時候出來的?”第一鏜下意識回神問道。
“現在。”林肅看著他道,“你說了什麼我不能聽的話麼?”
說悄悄話都不知道躲著點兒,他要是真失憶真是不能信他。
這家夥的警覺性好像是天生的,果然以後說悄悄話都得小心點兒,第一鏜咳了一聲道:“哪有你不能聽的話,我們就是在說什麼時候回基地的事情。”
“嗯。”林肅應了一聲,對基地的事情不怎麼感興趣,“我剛才看了後背,確實有一顆痣,看來你說的應該是真的。”
“你信我就好。”第一鏜心裡虛的很,他走了過去道,“這身衣服很適合你。”
俗話說,追人要誇,人都喜歡讚美,誇絕對是沒毛病的。
“我平時不這麼穿麼?”林肅低頭問道。
第一鏜卡了殼,媽的這家夥要真是裝失憶,會這麼為難他麼:“平時也這麼穿,但是你出去了這麼久突然回來,我特彆想你,就那句話說的,小彆勝新婚,就覺得你特彆帥。”
“抱歉,我雖然知道了我們是情侶身份,但是目前對你並沒有特彆的感覺。”林肅低頭,在他的額頭上落下了一吻道,“請給我一點時間適應,我會儘快想起來的。”
額頭上的觸覺帶著些柔軟溫柔,第一鏜抬起了眸,麵上微微有些發熱:“沒關係,不著急。”
“那能帶我熟悉一下以前的環境和人麼?或許能夠想起一些事情。”林肅問道。
第一鏜與騰飛視線交錯了一下,騰飛上前來笑著試圖拍一下林肅的肩膀拉近彼此之間的交情,奈何手抬起來對上那視線愣是沒拍下去,隻能撓了撓自己的頭發道:“林哥,我是騰飛,就咱們星盜團的二把手,咱們以前關係可好了。”
“我姓林?”林肅問道。
“老大你沒告訴林哥他的名字?”騰飛轉頭問道。
“沒來得及……”第一鏜看向了林肅道,“你叫林肅,對這個名字有印象麼?”
林肅問道:“哪兩個字?”
“樹林的林,嚴肅的肅。”第一鏜毫不猶豫的說道。
林肅打量了一下兩個人道:“沒什麼印象。”
騰飛心裡嘀咕,這怎麼看好像都是真失憶了,難道老大的春天真的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