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麵容冷豔的女子一襲紅色長裙,上半身穿著黑色機車服,她的頭發如海藻般濃密,濃烈到極致的五官非但不顯得豔俗,反而透著一股冷冽。
“程幽然?”
孟朗見到她的第一麵,心頭就湧起一陣狂喜,因為像,太像了,她就像是從劇本裡走出來一般,美得如烈火般驚心動魄。
顧瑤是很優秀,無論台詞、動作還是表情都挑不出錯,可和她一比,太規規矩矩了,仿佛一杯白水沒有滋味。
“孟導,您好。”
程幽然朝他鞠了一躬。
“開始吧。”
孟朗遞給她兩頁劇本,忍住激動回到了座位上,他已經想好了,無論程幽然演成什麼樣,她都會是《風華》的女主角。
程幽然翻看著劇本,兩頁A4紙的台詞差不多三千個字,差不多一篇演講稿的長度。
她看著劇本,臉色逐漸變得凝重。
“背不了可以看著劇本演。”
孟朗鼓勵地說道。
一個戴著眼鏡的副導不讚同地搖了搖頭:“作為一個演員,連台詞都背不下來,還當什麼演員?”
“我看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他譏諷地說道。
另一個副導笑出了聲:“你侄女剛背不下台詞,你可不是這麼說的。”
孟朗冷冷地盯了過來,戴眼鏡的副導立馬不說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討好的麵孔。
程幽然把劇本放到了桌上。
孟朗緩了緩臉色:“你不用理他,你可以看著劇本演的。”
畢竟,和程幽然的美貌一樣出名的是她的演技,年年被評為演技最差女演員的待遇娛樂圈也是獨一份。
“我記下了。”
程幽然語氣平常地說道。
孟朗震驚了:“都記下了?”
早知道,哪怕是顧瑤,記兩頁台詞也用了五分鐘,程幽然難道記得比顧瑤還快?
戴眼鏡的副導陰陽怪氣地來了句:“勸你多看幾遍,到時演得磕磕絆絆浪費你的時間,也浪費孟導的時間。”
“都記住了。”
程幽然點頭,背了一星期一書桌的資料,並不覺得這是一件多了不起的事,而且她這個速度在方流雲麵前都不夠看的,方流雲幾乎是過目不忘。
“A!”
孟朗示意她開始。
程幽然深呼吸了幾口氣,將自己完全帶入到劇本的角色,她慢慢地、慢慢地蹲在了地上,雙手抱著膝蓋:“我有時候在想,人這一輩子是不是像蒲公英一樣。”
“風吹到哪兒就飄到哪兒。”
她慘然一笑。
“你彆過來!”
她昂起了頭,一如既往地昂起頭,就像她還是那個騎著機車、義無反顧的少女一樣。
不止坐著的眾人靜靜地注視著她的表演,不知什麼時候,會議室的門半開,虛掩的門外陸子梟抱著手臂同樣注視著她,他的眼神中晦暗不明。
他這周一直在調查刹車鏈的事情,不是忙得沒時間回家,隻是他也說不清為什麼不想回去,潛意識在回避某種可能——萬一這件事是程幽然自導自演呢。
還好,不是她。
幸好,不是她。
…………
靜,死一般的靜。
當程幽然表演完,轉身向眾人鞠了一躬,會議室裡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孟朗站起身,走向程幽然。
程幽然的表演不能說多好,譬如她說第一句台詞的時候,眼角應該落下一顆淚滴,她沒哭出來。
但是她對角色的理解程度高得嚇人,甚至他和她比起來,都有些膚淺了,他感覺通過她的表演,觸碰到了二十年前在華人街上英姿颯爽騎著機車的少女。
後悔了嗎?
孟朗搖搖頭,告訴自己沒有後悔。
他壓下心頭萬般情緒,準備上前給程幽然一個擁抱時,正在這個時候,虛掩的會議室門外傳出了一個男人略帶不滿的聲音:“程幽然,出來。”
咦,陸子梟。
程幽然遠遠地就看見了陸子梟那張冷漠貴氣的臉,高喬如影隨形地跟在他身後,她不好意思地衝孟朗鞠了一躬,走出了會議室。
她已經快一周沒見到陸子梟的人影了,想來應該在忙著處理車被人做手腳的事,見到他還挺意外的。
“我是不是演得很差?”
兩人向沙發走去,受到來自女演員們或羨慕或嫉妒的目光,程幽然靠近陸子梟,忍不住小聲地問道。
她一走出會議室心裡就像有千百個小人咚咚咚地在打鼓,手心也在往外冒汗,一會兒覺得自己表演得超棒,一會兒覺得自己擠眼淚都擠不出來,鐵定是選不上的了。
話一出口她就懊惱了,她能指望從陸子梟嘴裡說出什麼好聽的話來,一定是“差”“很差”“非常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