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環境裡那一道拋物線模糊不清。
不知扔向了哪裡,落地無聲。
望著物品消失的儘頭,雲野的眼睛無助睜大。
他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臟泛起一陣陣尖銳的疼痛,仿佛上麵破了個洞,鮮血沒完沒了地往外冒,而這山間的冷風跟著一個勁兒地往裡鑽。
眼淚奪眶而出,雲野第一次對他失聲怒吼,“秦冽,你太過分了!”
他的聲線劇烈顫抖,秦冽在他認為“好脾氣”的人身上感受到了絕望和失控。
雲野仿佛是靈魂被抽空了,整個人變得那麼空洞、脆弱。
秦冽的手掌心莫名發麻,他還記得東西在自己手掌心裡的分量,明明特彆輕,卻又好像格外得重。
雲野盯著秦冽半晌沒說話,他看得出神,仿佛在透過他看另一個人。
秦冽不習慣被人一直盯著,他也沒工夫跟他在這耗時間,邁步想要走,誰料他突然嗬斥一聲叫住他。
雲野像溫順的貓被人踩到尾巴,厲聲發出質問:“秦冽,踐踏彆人的真心很有趣嗎?你不想要哪怕砸到我的臉上都可以,為什麼要扔了?那是我專程帶回來給你的,我隻是希望你能平安快樂,難道這也要用金錢來衡量麼……”
說話間,雲野的鼻頭一酸,滾燙的眼淚從眼眶中滴落下來,他越是想要控製,眼淚越是洶湧。
遠處高山之上,雲霧繚繞,晚風吹拂著青鬆,發出低沉的呼嘯聲,光禿禿的枝椏麵目猙獰地立著,蕭瑟寂靜。
他的控訴,字字入耳。
秦冽看到他哭了,莫名有種不大舒服的感覺。
他掩下彆扭,不想被情緒乾擾。
雲野原則性強,對錯分明,從某一點來說是格外固執的性格。他緊緊抓著秦冽的胳膊,要求他向他道歉。
秦冽生來高傲,都不曾向父母低過頭,在他詞典裡,根本沒有“對不起”這三個字。
空氣有片刻的凝滯,兩個人的目光膠著對峙,遠處微弱的光芒在他們的麵上跳躍著,雲野一雙深眸中如同盛滿了水,沉默凝視他。
秦冽知道自己過分,但不覺得他那樣做有什麼錯,一根根掰開雲野的手指,將其向旁邊一推,“既然看清了我是多麼混的人,以後見了我就繞道走。”
他滿身漫不經心的痞氣,以一種混不吝的口吻。
雲野看他哪哪都是陌生。
前世的秦冽經曆過大風大浪,成熟穩重,看上去冰冷,待他卻是有溫度的。他會尊重他,照顧他的感受,不會惹得他哭。
而這一世的秦冽,徹頭徹尾的紈絝不羈,一直活得順風順水,隻管恣意和暢快,彆人愛怎樣都和他沒關係。他的內心隻有自己,拒人千裡之外。
說白了就是一個心裡有他,一個心裡沒他。
“我早該知道的,你根本不是他……”
雲野狠狠抹去眼淚,低聲喃喃。
說完不顧一切衝向秦冽丟東西的那裡,密密麻麻的荊棘林,蚊蟲遍布,他裸.露在外麵的胳膊被樹枝劃破,也渾然不覺疼痛。
秦冽木然站在那裡。
他不是第一次這樣冷漠無情地拒絕彆人了,被追求者糾纏煩了,他隻想快刀斬亂麻,不願再與對方有任何一點牽扯。特彆是雲野,那晚做了匪夷所思的夢以後,他心裡一直覺得不對勁,總感覺他的出現非同尋常。
今晚見雲野又追他追到這裡來,秦冽感覺自己這些天悶著的情緒,就像不停受熱的氣球一樣,快要爆掉了。
他當然知道剛剛對雲野說的那些話有多過分,平常的他哪怕是教訓隊員,也不會講那麼難聽又有侮辱性的話往人的心口上戳。
之所以讓自己表現得那麼壞,純粹是不想給他希望罷了,因為他知道,雲野那種簡單純粹的性格,跟他不會是一條道上的人。
他們倆一黑一白,純粹是兩個極端。
注定融入不到一起。
秦冽在那兒站了一會兒,想要走,忽然聽見樹林裡麵傳出來一陣尖叫。
他皺眉,猶豫了下,擔心雲野在裡麵出意外,想要去看看,最終還是作罷。
沒可能在一起的人,那就斷得乾淨點。
不然雲野又要誤會。
荊棘叢裡,雲野開了手機的手電筒照著,費了好大的功夫終於找到。
失而複得。
他捂在胸口,一顆心終於落地。
還好秦冽沒有扔太遠。
雲野起身準備出去,手電筒的光一晃,他錯把樹枝上掛著的塑料袋看成盤在上麵的蛇,嚇得尖叫出聲。
腳下像踩了風火輪似的,雲野快步逃出去,外麵空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他的心驟然失空,比剛剛還要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