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從未意識到這個問題,聽完秦冽的話,仔細想想,他對自己還真是夠摳門的。
抿了抿唇,他的手扒住秦冽的肩膀,湊近問他, “那照你這麼說,我下半輩子也用不著奮鬥,坐享其成就行了?"
“你不是對天文感興趣嗎?到時候保個研,碩博連讀,畢了業要麼留校當個教授,要麼去研究所工作,每天鑽研你熱愛的事情,不比經商輕鬆?"
秦冽輕描淡寫講出這一番話,卻猶如千斤之重,狠狠砸在了雲野的心上。
自他重生以來,給自己預設了太大的壓力。他想的永遠是該怎麼努力追上秦冽的腳步,成為一個優秀的人夠格站在他的身邊。而從秦冽的角度出發,想的卻很簡單,隻是怎樣才能讓他活得輕鬆愉快。
明明想好了要加倍愛自己,走著走著便忘記了初衷,回過頭看,居然還不如他看得透徹,考慮得周全。
其實他沒必要非要和秦冽比肩,為了男性的白尊心,非要和他爭個高低,不甘心落敗。
他們兩個人明明可以在不同的領域裡發光發熱,堅持做自己該做的事情。隻要有了成績,他一樣可以讓他驕傲,也無愧於自己的人生。
"那公司那邊呢?爺爺都那麼大年紀了,總要有人接手吧。"
"不是有現成的人選嗎?"秦冽眉梢一揚,有腹黑的光流露而出, "你完全可以像現在一樣,以幕後管理者的身份坐在高位,掌握公司
百分之五十以上的股權,讓蘇益西幫你來經營,年底照常拿分紅。"
“以我看來,蘇益西野心勃勃,他不可能心甘情願為彆人做事。像他那樣有能力的人,即使自己白手起家,重新成立個公司也不成問題。"
“你太瞧得起他了。”秦冽嘲弄勾下唇, "蘇益西已經快三十了,不管他耗費多少年的心血都不可能打造出蘇氏集團這樣的商業帝國,如果他不傻,他一定不會拒絕你。"
“可爺爺那邊可能不會同意,外界也會議論紛紛,覺得我就算回到蘇家也改變不了什麼,是個沒用的草包,還讓他來幫忙經營。"
聽雲野這樣說,秦冽又喝了口咖啡。
他沒法感同身受,當然不能坦然地告訴雲野彆去在意彆人怎麼說,是個人都會有尊嚴,誰都不例外。
這事兒靠彆人勸說沒用,還得自己想開才行。
秦冽正想著,突然聽見雲野話鋒一轉道: “不過跟生命比起來,這些事情都微不足道,沒什麼比活著更重要,哪天要是死了擁有再多也沒了……"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捂上了嘴巴。
秦冽的表情可以說是震怒,手裡端著的咖啡都灑出一些。
"彆說這種話。”凶狠的眼神裡帶著一絲警告, “我不愛聽。"
明明是帶著怒意說出來的話,聽上去卻像一把細細的鉤子,勾住了他內心深處最柔軟的地方。雲野怔怔點頭,在秦冽放開他之後才後知後覺發現,剛剛他眼神裡好像閃過了害怕。
那是一種從心底彌漫而上的恐懼。他很怕他失去他。
意識到這點,雲野慢慢地抓住他的胳膊,撒嬌似的搖了搖, "你彆生氣,我又不是有心的。"秦冽無奈瞪他。
“彆把我想得那麼小氣。”他拿開他的手,倏地站起身。他到底是有多愛生氣?根本沒有!雲野笑著追隨他回了房間,進門後秦冽反手將他抵在門上,又捂住嘴。
“你還笑!”
雲野清澈的雙眸無辜眨著,嗚咽著發不清楚音,隻能用眼神告訴他:我不笑了。
秦冽放開了手,有種不可名狀的情緒在悄然發酵。
從前他並不是一個迷信的人,完全把生死置之
度外,可剛剛聽到雲野說那個字,心臟卻一下揪住了。
他恨自己的想象力太過豐富,腦海中緊跟著浮現出了相關畫麵。
那是他第一次清晰體會到失去的疼痛感有多劇烈。
秦冽想,他一定一定不要讓那樣的事情發生。
雲野剛剛還是帶著幾分玩樂的心情跟秦冽說話,眼下見他的臉上彌漫著悲傷,他的心裡也翻湧起酸澀。
“我以後真的不說了。”舉起兩根手指保證,見秦冽還繃著張臉,雲野踮起腳,湊到他的耳邊,"今晚叫給你聽好不好?"
之前,秦冽每次都會暗中使勁兒,逼他叫“哥哥”,他總不依,不想輕易成全他的惡趣味。如今,隻能搬出這個來哄他了。
雲野話音未落,低頭靜默不言的人輕抬起眼簾,隻是看著他,也不說話。但若仔細觀察,不免發現他在控製嘴角上揚。
“你以為我很在乎這個?”秦冽淡聲開口,背過身, "我不是那麼膚淺的人。"他似在刻意強調,他是在跟他進行靈魂上的深度交流,不要玩笑取樂。雲野睜著故作單純的眼, "那你到底想不想聽嘛?"
秦冽沒有立刻回答,徑直坐到沙發上。閉上眼,假裝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去洗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