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莫常遠沒有下死手,但是魔氣入侵靈體,沅芷仙子終究沒能熬過去。
母親臨終前,拉著早已長大成為軒昂公子的長子,告訴他,仙者仙緣在身,是以寡情緣親緣,叫他不必放在心上。
“吾兒為大道所鐘,故而父母不可陪你長久。自此後,一心修道,不必掛懷。”
這是母親給少言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可是少言知道,母親不僅是成全了他,也原諒了弟弟,因為莫常遠不是彆人,他是沅芷最疼愛的幼子,是她的“九難”。
——愛恨情仇難,及夫愛者妻兒,惜者父母,恩枷情紐,每日增添。火院愁車,無時休歇。縱有清靜之心,難敵愁煩之境。
沅芷並非不知曉這道劫數,但是因為這個劫數名為“莫常遠”,所以她不肯去渡。
於是,從那時起少言就知曉,放不下的後果,就是與大道錯失。
“你不怨恨你弟弟嗎?”少女輕聲詢問著,話語中並無多少困惑,似乎早已心裡有數。
“眾生疾苦,莫常遠是母親的劫數,母親又何嘗不是莫常遠的劫數?”少言搖了搖頭,“一飲一啄,不過天數。母親原諒了他,我沒有資格去怨恨什麼。”
少言生來心性淡漠,跟誰都不親近,從誕生之初就不哭不笑,稍微長大點也不言不語,張口的第一句話,是伸著小手指著蒼穹,道:“空。”
莫常遠跟在沅芷仙子身邊長大,他活潑狡黠,是母親的心頭肉,比起少言這個沉默寡言的長子,沅芷自然會更偏愛更有人情味的幼子。
正道修本我,魔道修本心。沅芷隻要能看淡這段血緣親情,學會放手,她就能得道,可是她沒有。
而莫常遠呢?他以為自己隻要能狠下心殺掉自己最愛的母親,就能成為窮凶惡極的魔——可卻沒有料到,他不僅下不了死手,最後還違背了“本心”。
那個說要教他修魔的人在騙他,意識到這一點的莫常遠恨得發狂。
他後來滌蕩了魔界十三層欲海,殺得滿地流血漂櫓,登臨十八魔尊之位,可“母親”二字卻從此成了他揮之不去的夢魘。
他想得道,魔道正道都好,大道長生,比什麼都重要。但是這不代表,過去的溫情與嗬護,在他心裡一點地位都沒有。
而那時候的少言呢?
身無羈縛的莫家長子消失在所有人的眼中,不知去向,仙魔兩界的血雨腥風似乎都與他無關。
他埋葬了父親與母親之後,既不去搶回莫家的秘籍珍寶,也不去手刃那個殺母的幼弟,而是孤身一人走入了凡間界。
“我想,一切天災人禍皆在凡間,既然仙界已經找不到我的道了,我就應該去人間走一趟。”
“我去了山地險峻而難以種植食物的草原,去見了明君治世的繁華中原。我看見過戰火紛飛顛沛流離的百姓,也見識過饑荒年間易子而食的滿目瘡痍。”
“有生有死,有好有壞,有快樂與希望,也有絕望與悲傷。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原來人間是這般模樣。”
少言在人間行走了百年,最後回到了天界,恰巧那時走至上清山。
他在上清山的山巔,抬頭看著這片撐在黎民百姓與無數問道者頭上的蒼天,就像兒時仰著小腦袋的自己一樣。
不過不同的是,年幼的他因不識而無邪,可如今,他閱儘而又放下,因釋然而忘卻。
在那一瞬間,他本應閱儘滄桑的眼中是那樣的潔淨無垢,就像浮世三千的生生滅滅。
道主少言,在上清山上頓悟,入九霄清虛道。
之後,少言在上清山上設立了道場,開壇講道。
他講道七日,天現異象,雲蒸霞蔚,枯木生花,有林間未開智的生靈被點化成人,當場跪倒拜謝在堂前。
少言講道結束後,群仙來賀,在所有人的見證下,少言開山立派,與千仞涯壁上刻下“問道”二字。
大道三千,小道無數,他要他門下的弟子自己“問道”,而不是隨他“學道”。
故事講到這裡,聽得入迷的易塵瞬間就懵了,她嘴唇一張一合,半晌,才話語艱澀地道:“所以,因為是在上清山立派,又希望弟子們能自己問道,所以才取名字叫做‘上清問道門’的嗎?”
少言耿直地點了點頭,道:“不錯。”
易塵:“……”我的媽呀,因為你這個高大上的名字,上清問道門這個作為《七叩仙門》原著中男主角所在的門派,無數讀者前赴後繼猜測過無數遍這個門派名的深意是什麼的呢!還分析過上清大帝靈寶天尊跟這個門派有什麼關係呢!結果就這麼敷衍了事的嗎?!
可是我居然隱隱感覺被說服了!
簡直有理有據邏輯完美,讓人無法反駁!
你們coser現在都變得這麼可怕的嗎?不僅要有錢有閒,還要精通腦補技能嗎?!
我一個編的居然還比不過你們這些退休的老乾部……
在、在下……又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