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易塵所說的那般,她喜歡少言,本身卻從未奢求過一個回應,也從未想過要將高高在上的道主拉下凡塵。
因為她心中的“少言”,本來就隻是一個書裡的人物,是不存在的,因為她的憧憬而虛構出來的幻影。
易塵愛著那個虛構出來的“少言”,何嘗不是在擁抱自己,愛著自己?
因為從未懷抱過希望,所以也從未奢求過回應。
而現在,易塵想,哪怕是假的也好,她都希望能夠在現實中跟他們見上一麵。
見麵了,便徹底斷了那一絲念想,坦然真誠地交友,繼續當那個自己愛自己的易塵。
易塵早已習慣了自己為自己付出愛,卻從未學過如何去愛另一個人的存在,如此惶然無措,迷茫而又不知從何處下手。
所以——
“我想見你。”
怎樣都好,隻要是真實的,我都會欣然接納。
“你們不願意告知我你們的住址也無所謂,我不會打擾你們的生活,唐城是一線城市,各路高鐵皆可抵達這裡,你們……”
“你們來看我,好不好?”
易塵親手撕開了那一層隔閡在他們之間,誰都不敢去撕裂的假象。
她加入這個仙門論道群,已經有將近一年的時間了,從最開始的客氣疏離到如今的無話不談,他們其實經曆了很多。
肖鸞來和魚尺素每次的往返時間都不長,是以易塵推測,他們居住的地方距離唐城應該不算遙遠。
易塵說完,便靜待少言的回複,若是對方拒絕了,她便將話題一筆帶過,以後也再不提起此事。
可是,在這樣令人焦躁的等待裡,少言卻在片刻的沉默後,輕聲詢問道:“唐城……在何處?”
“在……”易塵啞然,緩緩道,“靠海邊,很近的地方。”
少言不再多言,他隻是輕聲道:“不必憂慮,一切有我。”
少言說完這樣的一句話,便轉身離開了。
少言踏入時千的道場時,恰好看見白綢遮掩的弱冠青年撫著琴弦,見他踏空而來,也隻是淺淺一笑:“你來了?”
少言在時千的不遠處席地坐下,微微垂眸,語氣平靜得無波無瀾:“靠海的唐城,在何地?”
“你不等了?”時千眉眼微訝,“究竟何事,讓你變得這般迫切?”
“她說想見我。”道主抬起一雙漆黑而又淡漠的眼,卻是一字一句認真地重複道,“她說想見我,時千。”
時千一時恍然。
那個過於體貼而又性格內斂的孩子,會說出這樣的請求,必然是心感焦灼以至無措了。
那如夢似幻的經曆,到底還是對小一造成了影響,一時之間,無法看淡。
而少言,聽見小一這般言語,他又如何能坐視不管?
時千不再多言,隻是緩緩拿出了占星盤,一邊撥動星盤,一邊輕聲說道:“你有何打算?”
“小一之前前往此界,降臨於陰陽爐。”少言說道,“既然陰陽水火井可以溝通兩界,那東海歸墟,是否也可以牽引我等前往異界?”
少言的推測在理,時千卻忍不住搖了搖頭,道:“太危險了,少言。”
東海歸墟,萬物死地,那是深海中的無底之穀,誰也不知道歸墟的儘頭是不是就是無望之地。
東海歸墟的確是紅塵少有的通靈寶地,可是既然名為“歸墟”,少言便應當知曉,那是一處代表終結、毀滅的險地。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又怎能讓少言去冒這個風險?
“我自去即可。”少言搖搖頭,拒絕了時千的規勸,“我若不見,世人隻知道主以身合道,並不會引起惶恐,道規依舊是道規。”
時千無奈一笑:“你明明知曉,此事不可讓你專美於前。”
時千輕笑著,神情卻無懼無畏。
“走吧。”時千站起身,斂袖朝外走去,“去問問他們是如何想的。”
“你若是因此事隕落,可有想過那孩子的心情?她必然無法原諒自己。”
“所以,少言——”
“切莫魯莽,勿要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