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絕對!絕對不會接受這根腳踏兩條船的人渣柱的!”
易塵一手指著不遠處懸浮著無數魔紋的光柱, 一邊回頭以無比嚴厲的語氣向自己的小夥伴們宣告。
“就這根朝三暮四吃著朽寂魔尊的還想撩撥我的人渣天柱, 我是絕對絕對!不會跟它合二為一的!”
易塵麵無表情的臉上似乎多出了幾分怨意和怒色,仿佛被人騙財騙色還投訴無門的弱女子。
“風隨小哥你在那裡笑個什麼勁啊!不要笑了啊!這根天柱說我是天選之人但是居然還拿魔尊當備胎啊!現在找到天選之人了就打算將魔尊給甩了?我的天啊這都是什麼絕世大垃圾?我才不要接受這種沒良心的天柱呢!”
易塵說完轉身就想走, 但她才邁出兩步, 腳底便突然升起透明的光壁, 阻止了她的離去。
易塵深吸了一口氣,隨後,一腳踢碎了麵前光壁, 道:“買賣不成仁義在!你不要太過分了!”
懸浮於半空中的魔紋不斷旋轉、彙聚、凝結,最後化作一團紅得發黑的靈火,幽幽地湊近易塵的身後。
“請不要這樣。”靈火發出了宛如孩童一般奶聲奶氣的呼喊, 它的火焰分出了兩縷, 宛如兩條細嫩幼小的手臂,在空中徒勞地挽留著,“我這麼做是有理由的,並非……並非始亂終棄。請您聽我說。”
易塵沒有回頭, 而是朝著風隨所在的地方走了過去,衣衫落拓的修士正雙手環胸看好戲一般地站在那裡,身邊還站著一名身量高挑的青年。
青年白發勝雪, 雙目覆綢,唇角含笑的模樣溫柔又舒緩, 宛如一朵從天邊飄落的白雲, 輕軟而又乾淨。
氣質溫柔如此, 即便他懷裡還抱著一個小小的繈褓, 也沒讓人覺得有絲毫的違和。
青年名為“時千”,是易塵和風隨進入地下魔宮之後撿到的小夥伴,對方也不知道被困在這裡多久了,對於外界的時間認知已經完全模糊。
風隨跟對方核對過時間,發現這名青年已經被困魔宮足有十年之久,但時千卻說,他才進來這裡不到三天。
易塵原本懷疑是這個地方的時間與外界的不同,因此急於離開此地,但在青年的解釋下,易塵才勉強弄明白一直在呼喚自己的是什麼東西。
就連易塵都沒想到,魔尊居然如此大膽,將一界天柱埋藏在地宮之中——又或者說,這座魔宮本身就建立在天柱之上。
世有三道,分彆為天機道、人間道,地脈道——這一根屬於魔界的天柱,便是“地脈道”。
而三根天柱又分彆掌控此世不同的戒律,地脈道主輪回光陰,人間道主因果戒律,天機道主陰陽命理。
而如今,天柱有三,道主身化人間道,地脈道藏於魔界土壤之下,天機道位於邊境之海的混沌之地。
“在下嘗試過通神於天柱,遺憾的是在下修行天機造化,與地脈道委實格格不入。”時千抱著孩子輕哄,語氣溫柔地道,“雖說天柱一事意義重大,但魔道魁首之聲名,在下也略有耳聞,那位魔尊閣下並非窮凶惡極之輩。”
言下之意,便是這天柱之位交給朽寂魔尊也無所謂了。
“我也這麼覺得。”易塵給新入夥的小哥哥點了個讚,宛如規勸閨女不要出軌不要離婚的老媽子一般,苦口婆心地道,“你看你自己,這些年來吃人家的喝人家的,之前一直都沒拒絕人家的好意,現在就過河拆橋,是不是太不要臉了一點?”
靈火欲言又止:“……可是常遠他竊取天道之力,結合穆巫箱庭之咒意圖將天下化為箱庭,此乃逆天之舉。”
“你都叫‘常遠’了,還說沒一腿?”易塵指指點點,半晌回過神來,又道,“嗯?將天下化為箱庭?”
終於從家庭倫理劇中回過神來的易塵在靈火的描述下,總算弄清楚了天柱與朽寂魔尊之間的恩怨情仇,這其中的因果實在是有些說來話長。
朽寂魔尊窺伺天道之力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在很久以前,朽寂魔尊發現天柱所在之後便開始以自身靈力反哺天柱,意圖將天柱化為己有。而當時候的隨著人間道天柱的坍塌,地脈道天柱也日漸衰弱,當真被朽寂魔尊奪走了一件至關重要的寶物。
——陰書。
靈火不是天柱,它是被朽寂魔尊蘊養反哺之後從地脈魔息中誕生的一縷精魄,支撐其神智的隻有少得可憐的對天柱的執念。
十年前,靈火感知到地脈道天柱的命定之人降臨了此界,那是此世的一線生機,注定要為天下而犧牲自己。但怎奈何靈火無法離開天柱,更難以擺脫魔尊的掌控,故而隻能一昧苦等。隻是那時候翻騰的靈火表現得太過異樣,約莫是被朽寂魔尊察覺到了不妥。
朽寂魔尊以“萬裡沃土一夜荒蕪”為由,將問天樓之聖賢仙尊騙到了此地,但卻附贈了一條靈火苦等許久的小尾巴。
朽寂魔尊將時千騙來此地,自然不是甘心於作他人嫁衣,他隻是認錯了命定之人,將時千當做了地脈道天柱選定的繼承人。
若要論單打獨鬥,時千未必會輸給朽寂,但朽寂手持陰書,趁時千不備將其封入了深淵。他並不打算傷其性命,隻是試圖斷掉傳承的可能。
但朽寂魔尊沒有料到的是,那時候隨同時千一同過來的小尾巴,並不是他所認為的天道,而是……遁去的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