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雙手攥拳,努力克製,但顯然不怎麼管用,縱使沐浴在溫湯之中,胡亥單薄的身子還是冷得發抖,他努力抬起手來,指尖輕輕抵住那磕頭的婢子下巴,微微用力,迫使婢子慢慢抬頭。
【戰戰兢兢的婢子】
指尖觸碰肌膚的感覺,隻是點滴的觸碰,令胡亥仿佛重生一般,周身的寒冷一點點退卻,眩暈與心悸的感覺也在緩解,唯一遺憾的是,那婢子因為懼怕,定是手腳冰冷,她的皮膚無甚溫度,胡亥心底裡最深沉的渴望,並沒有得到釋放。
“幼公子……饒、饒……”
不等婢子說完,胡亥深吸了一口氣,閉了閉眼目,快速收回手去,淡淡的道:“回答我一個問題,便可饒你一命。”
“幼公子?”那婢子滿臉淚水,不敢置信的盯著胡亥:“敬諾!敬諾!謝幼公子不殺之恩!”
胡亥道:“此處是何地?”
婢子有些奇怪,但不敢不答,顫聲道:“此、此處乃鄒嶧山封宮。”
鄒嶧山?封宮?胡亥微微蹙眉。
婢子嚇得六神無主,不知幼公子為何皺眉,連忙找補道:“長公子奉君上之命,提前前往泰山,為封禪修建築台,幼公子隨行,這、這裡是鄒嶧山封宮,幼公子……婢子……”
原是泰山封禪,經過婢子這麼一說,胡亥已然暗中捋順了眼下的情勢,秦皇統一六國之後,各地反抗不斷,為了融合六國之民,秦皇嬴政於即皇帝位第三年,前往泰山之巔封禪,向天下公布秦廷的功績。
封禪之前,需要先行修建築台,還有一些先頭準備工作需要安排,秦皇令長公子扶蘇全權負責,幼公子胡亥貪玩,便央求一路同行,眼下正是前往泰山的途中。
胡亥:“……”我竟變成了注定亡國的小公子。
胡亥回了神,揮手道:“都下去罷。”
寺人婢子如蒙大赦,還以為今日有人觸了幼公子黴頭,一頓好打是少不得的,輕則退一層皮,重則丟了小命,誰成想幼公子突然這般的好相與?
諸人連滾帶爬的膝行退出太室,將太室的殿門恭敬閉合,隻留胡亥一人在室內。
胡亥將搭在扇屏上的布巾抽下來,自行擦拭,將白色的內袍套上,還來不及穿戴外袍與革帶……
轟隆——
伴隨著一聲驚雷,有人高喊著:“有刺客!有賊子行刺!”
雨聲、喊聲,甚至還有火光竄天而起,鄒嶧封宮瞬間一片混亂,哐!太室殿門被大力衝開,幾個黑衣人應聲闖入。
“是胡亥!”
“哼,小公子倒是養尊處優,細皮嫩肉的!”
“綁起來!”黑衣人衝著胡亥逼近。
胡亥實屬沒想到,自己剛一穿越,不給適應的時機,竟遇到了刺殺。他急中生智,回頭看了一眼太室東側戶牖的方向,立刻衝向戶牖,推開窗子,胡亥身量雖然不高,但十足靈動,猶如一隻靈巧的貓咪,飛快的躍出窗子。
“胡亥逃跑了!快追!”
“抓住秦賊幼子!”
“彆讓他跑了,去那邊包抄!”
胡亥打著袍子角,顧不得衣衫散亂,埋頭猛跑,夜色太黑,根本不辨方向,穿過一條半開的小門,應是連上了鄒嶧山的山路。
石頭路蒙著雨水,濕滑崎嶇,後麵還有追兵,胡亥不能停留,硬著頭皮紮入黑暗,專門尋著偏僻之所跑去。
“呼——呼……”少年的身子單薄,胡亥嗓子眼充血,吐息紊亂,雙腿酸軟,漸漸體力不支,本就跑不動,便在此時,那股熟悉的痛苦再次席卷而來。
發冷、心慌,難過的無法喘息,是皮膚饑渴症又發作了。
胡亥頭暈目眩,眼前一黑,猛地栽倒在山路上,咕嚕嚕順著山路翻滾,山路的儘頭竟接著一片小懸崖,少年的身子一輕,被甩出懸崖。
胡亥心中有些苦笑,自己這秦二世還沒當熱乎,便要喪命於此了?
啪!
手腕一緊,有人一把抓住胡亥,炙熱的溫度從肌膚滲透,流轉在胡亥的全身,肌膚的溫暖讓胡亥緩緩蘇醒,恢複了意識。
他艱難的抬起頭來,一個年輕人趴在懸崖之畔,半個身子探出,緊緊抓住胡亥的手腕,咬緊牙關,想要將胡亥拽上去。
年輕人大抵二十歲左右,俊美無儔的臉龐透露著堅毅又儒雅的氣息,即使在狂風暴雨的衝刷之下,也給人一種君子溫文,遺世獨立的感覺。
“亥兒!”年輕人沙啞的道:“抓緊為兄,不要放手……”
【秦皇長公子扶蘇】
胡亥微微睜大一雙靈動的貓眼,命懸一線抓住自己的,竟是“自己”的兄長,赫赫有名的——公子扶蘇!
呲啦——
不知是不是胡亥的錯覺,扶蘇頭頂上的標簽突然虛晃了一瞬,仿佛不穩定的電流。
公子扶蘇的眼神也跟著慢慢發生了變化,一雙略微狹長的丹鳳眼眯起,黑白分明的眸子裡掩藏著比狂風暴雨更加複雜的情緒,肆虐的交織。
呲啦——
便簽變化了……
【重生的兄長扶蘇】
呲啦——
【重生的想放手的兄長扶蘇】
胡亥:“……”我哥哥是重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