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何家一輛馬車從何府大門駛了出來, 一路行過熱鬨的街道, 最後停在了昭明書院門口。
馬車剛停下,昭明書院院長孔舉人便領著兩位夫子在門外候著。
待何平宴夫妻領著幾個孩子下了馬車, 孔舉人迎了上來, 抬手施了一禮:“大人、夫人。”兩位夫子也一同見了禮。
米仙仙微微含笑。
何平宴很是平易近人, “孔師兄不必見外,你我都師從恩師, 自有情分, 此次也是送犬子來進學, 師兄不必多禮。”
麵對惜年師承同一先生下的師兄,何平宴身上半點架子都沒有。
孔舉人中年模樣, 蓄著胡須, 一身長衫,身上是常年浸染筆墨才有的濃鬱氣息。見狀,他麵色也柔和了幾分,目光放在幾個孩子身上,溫和慈愛:“你讓人送來的字帖文章我已看過了,基礎都打得很是牢固,假以時日, 必定是不遜於其父文采的郎君,大人好福氣啊。”
能被如此誇獎,作為當初砸鍋賣鐵也要供兒子上學的米仙仙最是驕傲了。
得虧她有先見之明啊!
她挺了挺小胸脯,小模樣還沒得意夠呢, 她相公正與孔舉人交談,卻突然掃了一眼來。
那一眼極淡極輕,轉瞬即逝,卻滿是笑意,似是看透了她的小動作。
米仙仙臉頰微微泛紅。
孔舉人已經讓兩位夫子帶著大餅幾個進了學堂,早在村裡的時候,他們便已經在學堂裡讀過書了,如今換了個地方,又是幾兄弟一起,半點沒有不適應的,提著自個兒的小籃子就跟著走了。
“……那下回請師兄吃酒。’’
何平宴公務繁忙,孔舉人書院一應也等著他做主,兩人說了幾句,便告辭了。
何平宴帶著米仙仙上了馬車,等他們的馬車離去後,孔舉人才轉身回了院裡。
被留在馬車上的小兒爬在窗邊,兩隻胖胖的小手抓著窗沿,眼巴巴的看著離書院不遠處的小攤子。那攤子前站著兩個婦人,小販帶著笑抱著冒著熱氣的竹蓋到一邊,麻利的給撿了幾個蒸得香甜軟糯的糯米團子去。
馬車一走,小兒被抱著到了懷裡,眨眼間就離著那小攤子越來越遠了。
到了繁華熱鬨的街上,人群湧動,馬車也慢了下來。鋪子裡的各色香氣交織成濃濃的誘人香氣,勾鼻逗喉的,還有小販沿街叫賣著:“冰糖葫蘆,買冰糖葫蘆了。”
紅豔豔的果子裹著糖水,很是饞人,四餅拍了拍米仙仙:“娘買。’’
米仙仙沒來過這縣裡頭,這會兒見了外邊,看甚麼都有趣。
很快糖葫蘆買了來,四餅也不要爹娘喂他了,自個兒捧著長長的冰糖葫蘆舔了起來,大眼都笑彎了。
“餅餅,你的手手痛不痛啊,要不娘給你拿吧。”
米仙仙說。
四餅把冰糖葫蘆抱得更緊了,都快沾在了衣裳上了,大聲道:“餅餅不痛!”
很是護食。
米仙仙低聲悶笑,歪著頭倒在何平宴身上。
他略顯無耐的看了看自個兒的小妻子。
米仙仙雖然笑了自個兒小兒子,平日裡也沒少對著相公抱怨小兒的性子,讓他多管管。但見他捧著長長的冰糖葫蘆使勁兒舔著時,心裡卻十分滿足。
那是心裡說不出的溫馨。
四餅懶饞潑全占了,但米仙仙就是覺得他無論怎麼瞧著都乖巧可愛。
米仙仙覺得自個兒有病。
且跟她娘家哥和嫂子一樣,都病得不輕。
她抽了秀帕給他擦了擦嘴。
四餅也很是配合的抬了抬小臉。
嬌妻小兒在側,還有幾個懂事活潑的兒子進學,何平宴把母子倆擁入懷中,細細體會著難得的溫綣。外邊,車夫問了聲兒:“老爺,可是直接回縣衙?”
“不了,停在街旁吧。’’他沉聲道。
轉頭溫柔的問她:“頭一回來縣裡,我陪你到處走走可好?”
仙仙目光灼灼看著他。
那眼裡,蘊含著比滿天星辰還耀眼的光芒,她輕輕靠在他肩上:“回去吧。”
見他要說,她柔軟的小手覆在他手上,柔聲說道:“我知道你是為了我,但衙門事多,以後有的是時間的,好不好?”
他還能說甚麼呢?何平宴看著她,長歎一聲:“好。”
“等忙過了,我就好好陪你。’’
“嗯。’’她輕輕閉眼,勾著嘴角,滿臉滿足。
馬車很快到了縣衙,何平宴一手抱著小兒,一手牽著人,慢慢下了馬車。
黃芪早就在衙門口等著了。
米仙仙催他:“去吧。’’
何平宴眉眼染著笑,在她頭頂拂過,臨走前還招了大舅子米康來讓他送米仙仙回去。
“我又不是認不得路,自己回去就行。’’
米康也這樣覺得。
何平宴修長的手指在她額頭點了點:“聽話。”
米仙仙一下就說不出拒絕的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