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仙仙緩緩從榻上坐起。
隻覺得渾身上下再也沒有一絲疲倦,反而湧入了無窮無儘的力量似的,頗有一種遇山開山的架勢了。
“給我梳洗打扮一番。’’她交代了句:“就用前些日子從孫家胭脂鋪裡采買來的胭脂水粉。’’
那孫家在知縣夫人登了門後,半點都不敢懈怠的,孫家胭脂鋪的掌櫃更是親自送了胭脂水粉來。
“是。’’
人參手藝好,米仙仙本就是個難得的美人兒,被她這一梳妝打扮得更是精致無雙。
一襲湖綠色的衣裙,細腰婀娜,麵若桃花,黑白分明的大眼水盈盈的,她一身肌膚嬌嫩,女兒家的嬌態十足。她一手搭在人參手上,身後跟著玉竹\當歸幾個丫頭,儀態緩緩,宛若那煙雨江南下的嫋嫋美人兒,顰婷而來。
她不急。
何夫人這個身份注定她不能像個潑婦一般上去跟人扯頭發揮拳頭的。她得在重要的時候登場。
“何大人,我對你的心意早在三年前便已明了,至今也不曾變過,女子年歲空耗不得,懇請何大人圓了我這份心意吧。’’鐘離夏身穿一身白衣白裙,臉上還帶著淚兒,語氣很是堅決,仿佛是用了無儘的力氣才把這份心意托盤而出,帶著孤注一擲的決心。
圍在她身邊的是平日裡追捧著她的大姑娘們。她們平日裡便受鐘離夏蠱惑,隻認為追求心中所愛才是對的,見鐘離夏這般行事,都覺得她甚是勇武,附和應承。
“何大人,鐘姐姐對你一片心意,你就成全她吧。’’
“聽聞何夫人擅妒,何大人若是怕不好同夫人交代,我們都可幫著勸勸夫人,勸她大度寬容,鐘姐姐出身好,又願意奉夫人為大娘子,對夫人恭敬侍奉,夫人還有何不願的?’’
“你便成全了鐘姐姐吧。’’
一張張還稍顯年輕的臉龐紛紛出言,很是著急。鐘離夏甚至都用不開口,隻站著露出一副楚楚可憐的臉來便有人替她把話說了。
何平宴淡淡的站著,已經很不耐煩了。
他身上還帶著一股泥土的氣息,但他模樣出挑,長身玉立,並沒有一丁點局促的模樣,周身氣勢渾厚,一瞧知道並非是尋常人,這會兒他眉眼疏淡的抬了抬:“說完了?’’
“大庭廣眾之下阻攔朝廷命官,你們這是想觸犯我大周律法不成?’’
……
不過是為鐘姑娘說兩句話罷了,怎能牽扯到律法身上?
“何大人,我們攔著你隻是因為一樁小小的私人恩怨罷了。’’
“就是,我們不過是一些小女子,與大人講幾句,犯不上如此。’’
何平宴看了眼稱自個兒是小女子的姑娘,眼裡一哂。
顯得十分冷漠。
許是在他眼中,人與人並沒有不同,若是有姑娘,那許隻有一人。
他的小妻子。
“大周律法如何非由你們而定,倘若你們再阻礙本官,本官便對你們依法查辦。’’他身處在縣衙門口,輕輕一招手,便有衙役趕了來。
原本還很是不滿的姑娘們紛紛閉了嘴,眼裡淌著驚懼之色。
鐘離夏不得不站了出來,柔柔的福了個禮,很是大方得體:“今日之事都是我的錯,若不是聽聞我想來與大人說個清楚,她們也不會跟著來,還請大人不要同她們計較。’’
鐘姑娘可真是心善啊。
何平宴看在以往救命之情的份上雖然同她疏遠,卻從來沒有冷下臉的。這是第一回,他把她的嬌柔裝作看在眼中,隻覺得很是煩膩。
他正了神色:“鐘姑娘,我再同你說一次,煩你聽清楚。’’
“我對你並沒有任何心思,所以,也請你以後能離我遠些。’’
能被何平宴放在心上的人很少,鐘離夏並不算在其中,他是知道鐘離夏有這心思的,隻好歹有一份恩情在,看在這份恩情的份上,他也沒有冷言冷語讓她難堪,隻遠遠疏離,態度明確,為她保全了這份體麵,從頭至尾也並沒有給她任何遐想。且,鐘離夏的這份心思在他看來也實在是淺薄雜亂了些。
無論鐘離夏到底還存了甚麼心思,都與他無關。
“何公子……’’鐘離夏眼裡沁了淚,喚出了在回縣時一直的稱呼,提著裙擺轉身哭著跑了。
“怎麼這樣啊,女兒家的顏麵全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