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舉一道, 如同萬馬千軍過那獨木橋一般, 十年寒窗苦讀也並非能得一個好結果來, 不知有多少白發蒼蒼的老童生臨到老仍舊隻是一個童生。
大周地大物博, 人口稠密,延續前朝來的科舉已有幾十載之久, 朝廷雖重才,卻十分重視學子的學問品行,三年一次的錄中, 如進士出身,一屆隻不過三百餘人。
若童生試十裡挑一, 院試百裡挑一, 那到鄉試會試便是千裡挑一、萬裡挑一。
在經縣考、府考後,中者為童生, 在經由院考為秀才, 而後二者則是在州府,由當今親派官員主持, 考核州府轄下的學子, 而會靠則入京城,由朝廷派出主持官員們主持, 共同審核後中者入殿試,由當今親考,定下名次。
十年寒窗苦讀,一舉聞名天下知。
天下學子莫不想爭那最高處的位置。
縣考在各縣舉行,本該由何平宴這個知縣主持, 但他為了避嫌,令柳縣丞、陶主薄監考。
米仙仙替大兒理了理衣裳,十歲的何越已經長到了她肩膀,再不是那個被她抱在懷裡軟軟嬌嬌的小兒了,那些日子恍如昨日一般。
兩年時間,米仙仙麵目仍舊如同大姑娘一般,麵兒上嬌豔如花,滿眼找不出一絲滄桑倦意來,渾身清淩淩的,一出門,任誰也不覺她是有這麼大孩子的人,把他們母子認成姐弟也是常有的事。
米仙仙她實在是顯得太年輕了些。
身上還帶著一股子大姑娘才有的鮮活之態。
“彆擔心,好好考便是了。”她安慰大兒。
生怕他給了自己太大的壓力。
昭明書院這一回也有幾位學子下場,有孔舉人作保,幾位學子都能參加縣考。
何越已經有了兩分他爹的那份長身而立,整個人卻又更多了份清風朗月,他眉目如同那畫中人一般,淺淺露出個笑來,少年人獨有的聲音清脆靈動,安慰她:“娘你放心,我沒事的。”
何平宴從一旁攬著人,看了兒子一眼,低下頭極儘溫柔:“越兒學問基礎紮實,連孔舉人都說他這回必定能過童生試的,莫要太擔憂了。”
何越嘴角抽了抽,從容走到一旁。
童生試並不難,考校的也都是書中內容,其實這童生試一關無非是檢驗學子所學是否倒背如流罷了。多數官員會把這些書中內容打亂讓下場的學子們拚湊或羅列出來。
隻要底子紮實,童生試並不難。
何越書院有孔舉人,見識寬廣,家中更有身為進士出身的父親教導,早早在學業上為他規劃好了,何平宴並不擔心他的兒子連一個小小的童生試都過不去。
進士的眼界和學識遠非尋常舉子們能及的,他們的學問是站在大周最頂尖的人,這份能量是非常龐大的,大戶人家為家中子弟甚至會拜訪名師大儒,隻為讓他們在學業上更進一步,便是如此。
“我倒不是擔憂他能不能過,而是怕兒子心裡有負擔。”米仙仙躲在他懷裡,抬著頭悄悄跟他說。
身份貴重,盯著的人越多,這壓力就越大。
也是她相公烏鴉嘴,他自信何家的人都是極有眼光的,但誰料大房那邊何心如今也沒挑上,何真年紀也到相看定下的年紀了,緊跟著還有何安,可是把上上下下給忙得團團轉。
前兩年何心頭回相看人,挑了個童生,後邊沒成,那白家轉頭就把青梅竹馬給迎進了門兒。反倒是何心,連米仙仙都出馬給說了兩個,最後卻還是沒看上。
連柳縣丞家那個早前跟人私奔的閨女如今都嫁出去了。
柳家原本還想給柳若若挑那等身家好的人家,最好是那等有頭有麵兒的,大小也是個小官家出身的公子哥的,但柳家的事這縣裡邊有頭有臉的人家誰還不知道的?如今何平宴整治了婚媒行當,私媒們不敢再把這等消息給藏著,免得後邊被人告上了衙門,落得罰去秦州開荒的境地,柳家的事倒是接了,但沒敢有絲毫隱瞞。
縣裡有頭有臉的不娶,柳家最後隻得把目光放到了鎮上,好歹給看上了一戶,也不介意柳若若有這等過去的,柳家便把人給嫁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