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康這回是真哭了。
手心裡那一百文很是燙手,燙得他心尖兒都發顫。
這是他最後的銅板了。
二餅三餅沒進房,隻在外邊同廬月說上幾句。稍傾,米康苦著一張臉過來,在幾個外甥跟前兒還得擠出笑來:“廚娘已經在備菜了,待會兒咱們就能嘗了。”
說完,他心裡突然敞亮起來。
反正都不是自己的銀子,花光了……
那便花光了吧。
“行。”
兄弟幾個便等著用飯了。
米家一下來了三位精貴的公子哥兒,馬車前後腳跟著就到了,讓四周的鄰裡們看得也很是眼熱。
婦人才出得門兒,便被人拉著問了起來:“裡邊這三位公子是哪家的?看著這通身富貴的,一個個麵皮可真是白嫩嬌貴得很呢。”
“瞧著跟咱們家那些可不同得緊。”
婦人哪裡知道的,隻聽了個模糊的稱呼,心裡有點子想法,但也沒把猜測拿出來說,隻道:“管他是誰家的公子,總歸是那富戶人家的公子們,跟咱們八竿子打不著的,時辰不早了,都各回各家去吧。”
她一說,其他人見問不出來,倒也回家了。
隻有個婆子沒動,等人都走了,才傾身小聲問道:“那事兒打聽得如何了?”
婦人搖搖頭,隻道:“沒戲,人家老家裡有呢。”
說的是打聽米康有沒有妻子的事兒。他這出手的大方勁確實讓不少人惦記上了,加上模樣又年輕,長得不差,跟米家結了親還有門富貴親戚,怎麼想都是占便宜的,不少人起了心思,便托人幫著問問,若是有那便算了,若是沒有,那不是正好麼。
聞言,婆子麵上兒有些不大好看,但也沒說甚了。
廚娘做好了飯食後,米康讓紀婆子給廬月先端了去,她還在坐月子,不能吃鹽,吃食便是紀婆子親手做的,沒讓新來的廚娘過手,他就帶著幾個外甥、米福在外邊用飯。
夜裡,米家的門口停了輛馬車。
何平宴先下了馬車,隨後他親自扶著米仙仙下來,敲了米家的大門。
是紀婆子開的門兒。
她平日裡也是夜裡待主家用了飯收拾妥當之後再回家,吃喝也是跟著米家走,米家吃甚她吃甚,半點沒薄待人,這會兒米家剛用了飯,按理說來也各司其職才是,就在先前,紀婆子在灶房裡用了飯,準備去前邊收拾,堂屋裡邊卻鬨了起來。
廚娘做了兩頓飯,等他們用完後,便要準備離開了。離開前,她問米康要賞錢。說是這行當的規矩,若是主家滿意,那便要給廚娘賞錢。
她先前問主家用得可滿意,從米康到幾個餅個個都說她的手藝好,既然手藝好,那不得給賞錢啊。
廚娘伸手問賞錢,米康幾個吃飽了癱在椅上,個個挺著肚子,驚詫的看著她。
說來給賞錢這事兒倒也沒甚,多的是老爺們願意,米康也想出手大方,一擲千金,但他現在全身上下,統共便是采買剩下那一百文。
他很是尷尬。
幾個餅也沒想過廚娘給做了飯食後還要給賞錢。家裡的婆子做了飯食後也從來沒提過,兄弟幾個壓根不知情,這會兒見大舅臉上為難,當即就要摸了銀子給上。
廚娘這活計吃香得很,一般人可是不敢自稱廚娘二字的,那必須得是有真功夫的,廚娘平日裡也傲氣,本以為這家人人模人樣的能給不少的賞銀,結果她一開口到現在,一個字兒都不見給的,當下臉色就變了:“諸位爺不會是給不出賞錢來吧。”
一句話,偏生她說得又慢又細,語氣裡還帶著點彆的意味兒,嘴角還撇了撇,像是在看不起人似的。
米康幾個臉上都很是難看。
紀婆子縮在外邊不敢吭聲兒,直到聽到敲門聲兒便去開門了。
“我給!”廬月在裡邊聽到動靜兒,咬著牙說道。
廚娘抿著嘴兒,正要開口,正巧米仙仙兩個進來,她穿著一身兒披風,露出小臉兒,幾縷黑發從頰邊露出來,整個人嬌豔欲滴。
她一手搭在何平宴手上,宛若那貴夫人一般,娉婷而來,嬌聲問了句:“怎麼了這是?給甚麼?”
幾個餅臉上頓時一喜:“娘。”
便是米康,那臉上也是放鬆下來:“妹子和妹夫來了。”
米仙仙夫妻倆是過來接人的,正好撞見了這出。
米康說完,突然又有些彆扭起來。
他一個當哥哥的,竟然在妹子跟前這麼丟臉,實在是讓他沒臉,好在他臉皮厚實,又不是頭一回在妹子跟前兒丟臉的了,隻彆扭了一瞬,立馬便癟著嘴兒說了起來:“妹子,這廚娘非要賞錢。”
要他說,這廚娘做的飯菜再值錢,那也不值當十兩銀子一頓,做兩頓便是二十倆,吃的這是金子還是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