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母帶著楚家人在招待米仙仙這位知府夫人。
如今賓客散去,楚家挨家送了回禮,又請人入了席,用了飯食才把人一一送走。米仙仙除了在及笄禮上露了個麵兒,席上並沒有出席,一直在楚家的院子裡,陪著的還有何心何真姐妹倆。
楚荷及笄,有不少人本就是衝著她來的,如今卻是連人都沒見到。
楚毓這一聲尖叫讓楚三娘子眼皮一跳,楚二娘子更是直接往出聲兒的地方跑,沒一會兒,就聽她一聲嚎叫起來。
楚大娘子冷笑一聲兒,跟楚三娘子說:“你等著看吧,這母女兩個不知道又出了甚麼陰招來,我早跟你說過叫你彆請他們來的。”
楚二娘子肚子裡酸得很。她也不想啊,這二房母女兩個就是個攪屎棍,但上邊楚家老兩口壓著,指明了讓他們過來,說是不能讓人看了楚家笑話,覺得他們一家子不合,她一個當兒媳婦還能反對不成。
真跟老太太頂撞起來鬨開了,連楚荷的及笄禮都得受影響,楚三娘子也不敢賭,她聽說那何家父慈子孝,婆媳融洽,連知府夫人對婆母都極為孝順,她要是成了那頂撞婆母不孝順的,牽連到楚荷的婚事怎辦?
楚三娘子心裡亂得很,眼角瞥見米仙仙已經從房裡走了出來,忙拉了一把楚大娘子的衣袖,給她遞了個眼色:“行了行了,這貴人在呢,彆說了。”
楚三娘子也不想讓自家的醜事被何家人給知道了。本來這兩家結親他們楚家就低人一等了,如今在把醜事擺出來更讓人看不起,她正想把人勸到裡邊去,楚二娘子卻揪著楚毓過來了,大聲責怪起來:“三弟妹,你必須得給我一個交代,你看看我家閨女,好生生的來你家,被人踹了一腳不說,這屁股還摔地上了,你看看這背後一團泥印子,前邊一個腳印子的,你叫我家閨女怎麼見人?”
說著,她還把楚毓扯過來轉了兩圈兒,讓人看清楚楚毓衣裳上的泥印子。
昨日下了場雨,今日天色放晴,但地上還帶著些水滯的,地上又有些土,如今在楚毓屁股後邊沾了一塊,前邊腰間還有個黑梭梭的腳印。
楚二娘子插著腰:“你必須得賠我!”
楚家這麼鬨哄,米仙仙也走了出來,看向楚家二房母女。
楚毓隻覺得一陣陣難堪,拉著楚二娘子還在擺弄跟人指點她的手:“娘,行了。”
大庭廣眾的,在知府夫人跟前兒,楚毓隻覺得衣服都被扒光了似的,人家往這一站,便如那天上明月一般,高貴不可攀,而她沾著泥,渾身市儈沾著銅臭。
楚二娘子隱晦的看她一眼:“你怎麼回事?”
她們母女兩個一唱一和的占小便宜已經不是第一回了,向來配合得好,今兒這閨女拆台做甚麼。
她們在何家跟前兒才栽了個跟頭,賠了快上百兩銀子,如今怎麼都要賺回來一些。楚二娘子覺得這要求合情合理,楚毓胸前這泥團子可是何安揣的,衣裳臟了不說,萬一踢出個內傷呢?
楚毓一個勁兒給她使眼色,她都看見那知府夫人看她們的目光都變了。
米仙仙覺得有趣兒,還招呼何心姐妹好生看看。
平常在府上哪裡能見到這樣的事。唉,跟楚家相比,他們府上確實少了些吵鬨熱鬨的。
“二嬸,咱們進屋吧,這裡鬨哄哄的”何心開了個頭,她覺得他們這樣看著不好,有些看楚家笑話的意思。
那邊楚二娘子一把甩開了楚毓的手,聲音提了幾分起來:“不行,銀子不要你是不是傻,你腰上這腳印還不是你堂妹夫給揣的,還有這屁股上的泥印,這衣裳不要錢買啊,他們是一家人,你堂妹夫賠跟你三嬸賠有甚麼區彆?”
楚毓是二房閨女,她的堂妹隻有三房的楚荷,那堂妹夫說的是誰在場的轉個念就聽懂了。
何安也攜著楚荷跟在後邊走了來。楚荷更沒好氣:“二嬸,你怎麼不說說堂姐她為何會被揣的?”
“我還頭一回見有人偷偷摸摸跟個賊一樣,這還是在我們楚家呢,要是在外邊整個楚家都要被你給拖累的。”
何安突然一把把她拉了過去,楚荷也是嚇了一跳,還沒反應過來就聽楚毓一聲嚎叫,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們好好的說兩句話,為了防楚毓已經很久沒見了,難得見一麵,又被她給破壞了!
楚毓:“你才是賊,我不過是想看一眼,誰知道你們下這種黑手的。”
這何家的公子跟她楚毓那就是八字不合,不管是大房的還是知府府上的,隻要他們在,她就沒討到一回便宜的。
楚毓這個氣,從何安揣她這一腳開始,她對何家公子的心思是歇了。動不動就揣人,以後恐怕有楚荷受的了。
這樣不懂得憐花惜玉的男子,她楚毓不稀罕!
“那你偷偷摸摸躲在門後做甚麼,彆人說話你也要偷聽的?”楚荷兩個已經走上了前,見了米仙仙,還很能鬥嘴的楚荷頓時害羞起來。
“夫、夫人。”
何家的姑娘隻有何心何真姐妹,但這姐妹兩個一個性子軟和,一個性子安靜,都不是這種跳脫潑辣的,米仙仙本人更是整個人都泛著一股子水波盈盈,再是溫柔不過,楚荷生怕她這性子惹了她們不喜。
她平日裡那也是很溫柔的啊!
楚荷以為她會看見一個不滿的眼神,覺得她咄咄逼人,卻不料卻見到一個鼓勵的眼神,似乎是希望她再多說兩句,多囂張兩回?
她是看錯了麼?
不可能,何夫人可是知府夫人,聽說她熟讀周律,識字讀書,是所有女子的典範,為人最是溫婉不過,莫不以她為本,教導家中女子學習,何夫人又怎會喜歡看她潑辣的一麵。
何心上前遮了遮,朝楚荷招了招手:“你今日及笄,先前來得晚了些,我也給你備了份禮的。”
何真一貫寡言少語,不熟的人見她板著臉,還以為她這是在不滿呢,但她性子就是這般,在何心拿出了準備的禮後也跟著拿了一份出來。
楚荷跟何家姐妹見過三兩回,何真這副模樣她也算是熟悉的了,沒放在心上。
楚三娘子趁熱打鐵:“昨兒才下了雨,今日雖放晴了,但在外邊待久了還是有些涼意,都到裡邊去坐吧。”
楚大娘子也不想放棄這機會,跟她一唱一和的。
大房的閨女退了親,楚大娘子正憋著口氣想找個比前頭那個好的呢,這會兒更是不會放棄巴結人的機會。
米仙仙目光中帶著遺憾。
她的身份注定了她不能隨意開口,何況主人家都發話了,兩家又是姻親,她隻得給這個麵子,當真不知的隨著進了房裡。
很快,院子裡的人都進了門兒,隻有楚毓母女兩個被留在了院子裡頭。
母女倆麵麵相覷,簡直不敢相信。他們竟然就這般走了,就把他們母女扔一邊不管不顧的了?
這簡直是絲毫不把她們母女兩個放在眼裡啊!
楚三娘子重新給上了熱乎乎的熟水和糕點,連何安都有份。但他可不敢跟嬸子一般安然的接受著楚三娘子奉上的水點,在楚三娘子奉到他跟前兒來,忙起身先一步接了過來,態度恭敬,一副討好丈母娘的模樣。
楚三娘子很是滿意,但當著何家長輩兒的麵兒沒敢露出來。
何心笑道:“安子如今可算是開竅了,往前在家裡可是油倒了都不扶一下的,二嬸,你說是吧。”
她開了口,房裡陪坐的楚家親眷也善意的笑出了聲兒。
何安被打趣的紅著臉:“大姐,你彆胡說,我哪有不扶油瓶兒的。”
米仙仙勾著嘴兒沒說話,隻輕輕點了點頭。
這種事也確實是這樣,沒定下親事前,便是跟姑娘們見了也是規規矩矩的,米仙仙還記得上回那周家女,人也是嬌嬌滴滴的一個大姑娘,身段柔弱,楚楚可憐,又識字讀書的,他毫不留情就踹了人一腳,嚇得那周家女當即回去便找人嫁了,這回這楚毓也是,生得妖妖嬈嬈的,他偏生又毫不留情,一副沒開竅的模樣,沒料一到了楚家就一下來勁兒了,若不是她們在,隻怕早就忙裡忙外的幫忙了。
怪不得婆母老喜歡說甚生兒子是給彆人家生的,她大嫂張氏要在,隻怕早就跟楚家鬨起來了。
不過米仙仙不酸,這是侄兒不是兒子,還輪不到她。
“還不知道你的麼。”何心性子溫婉,這幾年嫁入樊家後隨著婆母樊三夫人不時出門會客,客套話熱絡話早就是信手捏來。
她這般開了口,楚家那邊也七嘴八舌說了起來。
楚家倒有人看了看他們這邊,覺得有些奇怪,怎麼何家這邊隻有何心這個當大姐的一個人在說,其他人瞧著卻是不熱絡的性子,米仙仙是知府夫人,這些便是在心裡想也不敢說出來,隻得問起了何真來,拉著楚三娘子問。
“那何家的二姐是怎的回事,我們瞧著打從進來後她就沒說上一句的,也不笑,是不是對家裡不滿了?”
“沒有不滿,你們彆瞎想。”楚三娘子小聲回:“這何家二姑奶奶是個悶性子,不愛說話罷了,不是對我們楚家有意見,她的性子如此,哪兒都這樣的。”
頭回見的時候楚三娘子心裡也嘀咕,是劉氏親自給她解釋了一番。
何真性子直,當初給她尋摸人家便尋的那等身家清白的人家,不像何心這般嫁到大戶人家裡,要跟人打交道。
要不是關乎何安這個親弟弟,何真哪裡會登門的。
但要說何家人和和氣氣好接近容易相處,那又不是。便是何心,哪怕她笑聲笑語的,但總是有幾分疏離客氣,更不提米仙仙了。
登何家門的人家想攀上她,楚家這些未嘗沒有這種想法,是以她也少開口,有人說話便點點頭。倒是楚荷坐到她身邊來,米仙仙才跟她說起話來。
“那釵冠可還喜歡?”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