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嬌嬌被接回去的時候還心不甘情不願的,廬月走的時候她年紀還小,不怎麼記得事兒,她在何家住慣了,對回米家還有些抵觸。
還是米仙仙給她保證了,說每隔幾日就接她回來住兩日,又把這兩年一直伺候米嬌嬌的嬤嬤給送了去,有了熟人在身邊,米嬌嬌這才跟著廬月走了。
何越遊學歸來的事兒不少人家也都得了信兒,這個十六的舉人老爺還有不少人記得,他一下場,還有不少人議論他這回能否考中。
淮南郡主宗闌之年方十六,生得婉約柔情,模樣嬌弱,但要真把她當成嬌嬌滴滴的姑娘那就錯了。福王早逝,王妃體弱,王府上下都是靠著淮南郡主操持打理,對外交道,這京城上下,無人敢輕視她去。
承王府郡主良安郡主來尋淮南郡主,問她:“皇伯伯說,大理寺卿何大人家的大公子端方俊秀,胸有大才,家中又人丁清白,是個難得的佳婿人選,闌之姐姐,何家沒上門提親麼?”
宗闌之搖頭:“並未。”
良安郡主宗瑞寧比宗闌之小一歲,為人活潑爽朗,最是喜歡打抱不平,前些日子她們進宮給皇後娘娘請安,正遇上在娘娘略坐了坐的皇伯文帝陛下。
文帝對宗闌之的婚事很是關心,福王妃病弱,宗闌之再是厲害,她一個大姑娘家的,總不能自己給自己尋親事,說出去都要惹人發笑的,文帝便叫皇後給她多關注幾分,那日,文帝在皇後處坐坐的時候,不等皇後給尋摸,便先說起了何家這位大公子。
文帝也是真看好何越才會提出來的。
宗瑞寧也在場,又聽皇伯那邊說已經給何大人提了提,便滿心以為何家立馬便要上門提親的,誰知道,如今那何家大公子都下場了,何家連個動靜兒都沒有的。
宗瑞寧當即就不乾了:“闌之姐姐,走,我們上何家去問問,反了天了,他們竟然連皇伯的話都不聽了!”
“問甚麼?問人家怎麼不登門提親麼?<ahref=://>舊時光文學</a>_”
她可丟不起這個臉的。
宗闌之擺擺手,讓宗瑞寧彆一驚一乍的:“坐下吧,皇伯的意思隻是給咱們說上一說,又沒強壓著何家上門提親的,人家沒這個心思也不用強求的。”
宗闌之說得大方,宗瑞寧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不過心裡不舒坦,她宗室郡主何等尊貴,皇伯都開這個口了,那何家竟然無動於衷的。
“闌之姐姐說的是,我聽說啊這何家的夫人不是個好相處的,闌之姐姐嫁過去說不得上頭還有個惡婆婆呢,何家不登門也好,看來他們也是有那自知之明的。”
宗闌之很是無奈:“你彆聽彆人胡說八道的。”
宗闌之嘴裡這個彆人指的是鐘離夏,安郡王府的妾室。
宗瑞寧好熱鬨,宗室各家都去過好幾回,如今最是喜歡登安郡王府的門,跟郡王府的一個小妾往來。
鐘離夏由側妃變成了妾室,就再也沒有機會入玉牒的了,安郡王妃這才出了口惡氣,對宗瑞寧堂堂一個郡主跟小妾往來雖然看不大上眼,但鐘離夏威脅不到她的身份地位,安郡王妃也就聽之任之了。
宗闌之勸她:“承王妃娘娘尊貴,你跟安郡王府的小妾往來過密了,小心王妃娘娘不高興。”
宗瑞寧倒沒想這麼多,擺擺手,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模樣:“闌之你就是太多心了,你不說我不說,安郡王妃也不會說,我母妃怎的知道的。”
“闌之你不知道,鐘姨娘可是有大才的,先不說她在經商上的手腕,便是她說的那些東西便是聞所未聞,前所未見,咱們女子就合該如她說的那般瀟灑,尋求真情。”
宗瑞寧說著又憤憤不平起來:“那個何家夫人當真可惡,鐘姨娘這麼好的人,早前人還救過何大人的命呢,她竟然把鐘姨娘寫話本子的事兒給傳出去了。”
“那些話本子寫得可好了,她怎麼能如此詆毀呢!”
京城裡邊話本子盛行,最受閨中女子歡迎的便是那甚落魄書生和大家小姐等之類的,在丫鬟裡也盛行著一品王妃俏丫頭之類的話本子。
最後卻被爆出這些盛行的話本子都是安郡王府姨娘鐘離夏寫的。倒也不是鐘離夏親自寫,而是她請了人代寫,再用了化名把話本子刻了出去。
這事兒剛被捅出來,在京城裡都掀起了不小的風浪來。
鐘離夏原本在京城就頗有些名聲,追捧她的大都是一些未出閣的小姑娘,涉世未深,被她情愛自由等言論灌輸,便覺得她說的是對的,受她影響。
宗闌之遞了盞茶水給她,讓她先喝茶平平心,等人平靜下來,才斟酌著開口:“你也不小了,都到了說親的年紀,話本子看看還行,但話本子畢竟是話本子。”
“闌之姐姐你不懂”
宗闌之問她:“湯家那位大姑娘你是知道的。”
說到這裡,宗闌之不由得抿了抿唇,稍顯柔和的麵龐有些冷:“湯家大姑娘湯明薇早前也是京城裡小有名氣的才女,不滿家中定下的親事,下嫁給了普通人家的書生,如今在京城裡,你還能聽得到這位湯大姑娘的消息嗎?”
京中消息靈通,湯明薇下嫁後,很是過了段琴瑟和鳴的日子,家窮落魄,但湯明薇不以為意,夫妻二人住在京城的康平坊中,洗手作羹湯,紅袖添香的,原本倒是惹人豔羨,隻到底是過日子,出門便是柴米油鹽醬醋茶,還有婆家人到來,那婆家本就家窮,都是靠著湯明薇的嫁妝過活。
湯家給的嫁妝本就不多,又是在京城這等地界過日子,一時半會的湯明薇還能忍,隨著嫁妝越發薄弱,家裡要添置,湯明薇這麼個大小姐也不得不開始操持起每一厘的進出,原本高高在上的官家千金如今也淪為了普通人,整日為著那三瓜兩棗的扯著嘴皮子,叉腰吵罵,費儘心力。
湯明薇還好麵兒,哪怕日子過成這般也從來不像湯家訴苦,隻能咬牙硬撐著。但她不知道,她努力粉飾太平,實際上各家消息靈通的誰不知道?
湯明薇這麼個才女,那都是被話本子給害慘了的!
這等話本子對閨閣的姑娘來說那很是誘惑,但對各家的娘子來說便如同砒霜蜜糖,鐘離夏這個寫話本子的人一傳開,頓時讓各家的娘子們恨得牙癢癢的。
還落魄書生和大家小姐,湯明薇一個大家小姐落了甚麼好的?
宗瑞寧凸自狡辯著:“闌之姐姐,這隻是少數,咱們這等人家,光是出嫁閨女的嫁妝銀子便是上萬倆的,足夠舒舒服服的過一輩子了,又受不了窮,何必非要追尋那門當戶對的?”
宗闌之看著宗瑞寧臉上的天真,不由得搖頭笑了笑,倒沒有非要跟她據理力爭,這種時候,說甚麼她都是聽不進去的。
若是娘家根基足,嫁個普通人家倒也是行的,宗瑞寧上有承王府,王府世子的哥哥,王爺王妃俱在,宗瑞寧學那湯明薇的做派也無妨,但她不同。
她若是要嫁個普通人家,過平淡的日子,那王府到了她之後,便會漸漸在眾人眼中湮滅了。
宗瑞寧見她不應承,無奈的跺跺腳:“闌之姐姐你就是心思太重了,開開心心的不好嗎,總之啊,那何家你可千萬彆應承,就是過些日子他們登門了你也千萬彆應,那就是個火坑,鐘姨娘說的,是絕對錯不了的。”
為了讓她來勸宗闌之,鐘離夏詳細的跟宗瑞寧說了何家的事,宗瑞寧倒是想把鐘離夏所說都一一跟她講個清楚明白,見宗闌之一副不敢興趣的模樣,隻得作罷。
“那、那行吧,我知道闌之姐姐你主意正,那、那我先走了。”
宗闌之微微頷首,誰也不知道她平淡的麵容下,一雙手早就緊緊握成了拳。
伺候宗闌之的侍女從外邊走了進來,讓門外的小丫頭收拾了桌麵,稍稍有兩分不滿的嘀咕:“良安郡主也真是來去如風似的,說何家的事兒也便罷了,還一副非要勸咱們郡主去追尋那勞什子情情愛愛的,真是”
真是不害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