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青陽表情有些難看,他和鄔宸的位置似乎發生了變化,原本“興師問罪”的人變成了鄔宸。
看他的表情,鄔宸笑容越發深了些,“那第一次牽手,第一次擁抱,第一次接吻是在哪裡呢
?”
範青陽呼吸微微一沉,喉結上下滾動著,他都記得,因為這些都發生在同一天,那是他的生日,他故意把白晝灌醉,才偷偷地將這些做了個遍。
“你看,隊長,你心裡還有他的。我現在想問問你了,如果我和博士掉進水裡,你會救誰呢?”鄔宸盯著他的眼睛,笑得非常甜美。
“救你。”範青陽沒有絲毫猶豫,開口道。
“隊長,你騙人。”鄔宸輕輕呼出一口氣,他伸手握了一下範青陽的手心,然後低聲說道:“隊長,我們也算是牽過手了,分手我也沒有遺憾。”
“鄔宸......”範青陽壓低聲音開口,似乎想要解釋什麼。
“隊長,我覺得我們需要時間梳理一下這段感情。我也坦白和您說了,我第一個暗戀的人也是白晝。他在我心中有個很高的位置,不會因為他是你前男友而改變。”鄔宸彎了彎眸子,點了點頭肯定說道:“你也是,你也是我的好隊長,這輩子不會變化。我們在一起的決定還是太草率啦。雖然生在艱難的末世,但是我呀,還是想要獨一無二的喜歡。”
誰不想要獨一無二。
範青陽聞言不再說話了,鄔宸那些話死死釘在他身上,他根本無從辯駁。
他如果對白晝毫無感覺,怎麼會在知道白晝可能和林怡傘有什麼的時候,變得那麼不安煩躁?
如果他對白晝早就斷得一乾二淨,他又怎麼會對兩人的過往記得清清楚楚?
鄔宸離開了範青陽的房間,他趴在床上大哭了一場。
範青陽坐在床頭,手邊的煙都被他抽完了,毫無疑問鄔宸的決定是正確的,舊情難忘怎麼能耽誤彆人開啟新戀情呢?
那他不是成了畜生了?
所以大家都冷靜一下,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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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青陽後半夜才睡著,多年來都是重複的夢出現了一些偏差,不再是血腥籠罩的黑暗,在冗長的黑暗中,出現一束微弱的光。
夢中,關於某個人的臉逐漸清晰。
“嗯......你上次被揍還不長記性,還賊心不死呢?”記憶中早就模糊的好友聲音響起,人影逐漸清晰。
上次他將白晝堵在夜店雜物室,大膽示愛的時候,被白晝直接擰著衣領扔出來了。
“你是被人拿熱臉貼冷屁股貼慣了,想要去貼貼人家的冷臉才甘心對吧。”好友的聲音有些幸災樂禍。
年輕氣盛的範青陽翻白眼:“你不懂白晝那張臉有多帶感,我都不敢想,我要是能和他親嘴我能多爽。”
“操啊,你他媽的戀冷癖吧,好臉給多了,想要被甩臉子是吧。”好友的難以置信,“雖然他長得還可以,但是他說話平淡得不像活人,你真的是喜好變態。”
“不想和get不到白晝顏的人說一句話。”範青陽將好友從家裡趕出去。
後來,範青陽又去實驗室堵過白晝很多回,但每次白晝都把他當作空氣,從沒給他過好臉色。
直到有一天,也許
是範青陽的真情感動了天地(),讓白晝答應了他的約會申請。
兩人一起吃了一頓飯㈥[((),範青陽全程盯著白晝下飯,眼神之炙熱像是要在他臉上盯出兩個窟窿。
但白晝就是厲害,硬是一眼沒瞧他,自顧自地吃著飯菜,像是把他當作空氣。
那天之後,範青陽感覺自己更加喜歡他了。
範青陽約白晝的頻率變成了一天三次,早中晚各一次,有時候睡得晚,半夜還會約一次。然後被拒絕十次後,總能成功一次。
範青陽生日那天,正好是兩人在一起一個月的日子。
白晝被灌了一些酒,臉頰浮動著動人的嫣紅,平淡的眼神也蕩漾起淡淡的、醉人的波紋,那張寡淡蒼白的臉像是印上了點點桃花,誘人得厲害。
範青陽也喝了不少,看著這樣的白晝,幾乎不需要其他的外力作用,全身的血液都像是直接衝到他腦門上,他悄悄勾住了白晝的手指。
白晝靠在沙發上,因為難受緩緩蹙眉,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衣領的扣子被解開兩顆,露出有些零丁蒼白的鎖骨,鎖骨喉結處還帶著一點粉紅色,像是點綴般。
白晝的身形不算強壯,跟他都沒法比,他從小到大都是籃球隊的種子選手。
他上次問過白晝,白晝說他從來沒有打過籃球,甚至連運動都少。
所以根據他有限的同性知識告訴他,他應該是1,也就是上麵那個,掌握主導權的那位。
範青陽在想到這個可能的時候,那天一晚上沒睡覺,滿腦子都是怎麼才能讓白晝舒服,讓白晝徹底愛上他。
想了一晚上,床單弄濕了半張。
範青陽腦海裡幻想的畫麵在不斷翻湧,他先勾住他的小拇指,沒有感覺到白晝的拒絕才進行下一步,無名指被他握住,中指被他緩緩摩挲著,食指被他放在唇邊親了親。
直到十指緊扣,白晝都隻是像睡著了,靠在沙發上。
範青陽盯著他的臉,無聲地咽了咽口水,白晝薄薄的唇,被酒水沁潤得紅而潤,緊繃的唇角。
他緩緩朝著他的方向挪動著,肩膀靠近他的肩膀,輕輕環抱住男人。他鼻尖湊到他頸側輕輕嗅著,他身上的味道很淺,不是什麼香味,甚至帶著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消毒水,又沒有那麼濃烈。
範青陽像是得到好處的小孩兒,原本想著隻要牽手就夠了,後來想著擁抱一下就夠了,再後來便想要更多了......
白晝唇角被貼上一點濕潤柔軟的唇瓣,他下意識地擰眉,來人試探般從嘴角挪到他的唇珠,似乎還想更近一步。
範青陽臉頰充血,盯著白晝的睫毛,激動得感覺下一秒就要暈倒,但是男人緩緩睜開了雙眼,眼鏡下的狐狸眼冰冷。
頭皮傳來一陣刺痛。
白晝抓著他的頭發,臉頰雖紅,神情卻冷。
範青陽心臟微微一顫,才咧嘴笑道:“學長,我們是情侶,我親你一下,你沒必要反應這麼大吧?我頭發要被你拽掉了。”
() 白晝下頜緊繃(),鼻尖有兩人的喝酒之後的難聞酒味(),他拽著他的黑發,直接將人甩開,淡淡說了一聲:“很臟。”
他猛地站起來想要往外走,但是因為起得太快身形晃動了一瞬。
範青陽連忙抬手抱住他,半抱著他的腰,語氣有些關切:“你怎麼了?”
白晝推開他的手,穩了穩身形:“我沒事。”
但是推開他的手被一隻溫熱的手掌攥住,範青陽怕他真的討厭,不敢靠得太近,輕聲說道:“我刷牙就不臟了。”
白晝微微蹙著眉頭,神情有些冷沉。
“不臟了,能不能親一下你?”他說得小心翼翼。
白晝沒說話,範青陽隻當他是默認了。
他緊緊牽著他的手,將人放在臥室坐好,然後保證道:“我去刷牙,很快的,不是,會很乾淨的,你等我啊。”
說完,他一溜煙跑到了浴室。
他出來的時候,便看見倒在床上熟睡過去的白晝,三杯葡萄酒就將人灌得人事不知了。
範青陽心底有些淡淡的難過,但很快看著他沉睡的模樣,便乖乖蹲在床邊盯著他看。
許是清醒的時候,白晝那雙狐狸眼過於冷淡,導致他整個人都像是有棱角分明的冰塊,有些紮手,睡著之後,顯得越發柔和。
範青陽蹲得小腿都麻了,才緩緩站起來,在他眉心印上一個淺淺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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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剛擦亮,範青陽倏地睜開一雙眼睛,那個夢......也許說回憶更合適,窩囊求愛的範青陽,被嫌棄之後隻會傷心內耗的範青陽,無數次被拒絕還覥著臉追上去當舔狗的範青陽。
在他現在看來,真的真的真的非常丟臉。
若是現在,他和白晝還是情侶,再遇到這種情況不開玩笑,他真的能乾/死他。
還嫌棄?
治治他這臭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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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晝對於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切無從所知,隻是發現鄔宸的眼睛腫成了核桃,而範青陽眼下帶著淺青色的黑眼圈。
“白大哥,你要不要吃這個?”鄔宸舉起手上的昨天兌換來的水果,他手上有四個楊桃,準備給每個人切一半。
但是小隊有九個人。
“不用了。”白晝並不喜歡吃水果。
芬芳的楊桃味在客廳蔓延,鄔宸眼睛端著切好的楊桃分給每個人,熊子坤想給喬椒,被喬椒拒絕了,讓他自己吃。
林怡傘的那半邊水果給了小孩兒沐曦,沐曦露出一個非常淺的笑容,朝著她靠近了半步,咬著沁甜的水果。
而鄔宸是最後一個拿的,他走到白晝身邊,輕聲又問了一遍:“真的不吃嗎?之後可能沒有這種機會咯。”
白晝隻是輕輕搖了搖頭。
這次坐車的人員還是沒發生改變,白晝、範青陽、鄔宸、林怡傘一輛車。範青陽還是駕駛位,鄔宸是副駕駛。
但是他敏銳地感覺到兩人之間的不對勁,氣氛有
() 些怪異,雖然兩人還是在正常說話,小隊成員在頻道裡插科打諢,可就是有什麼東西變化了。
他還發現範青陽似乎在躲他。
他在回避他的眼神。
是在心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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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我們被包圍了。()”鄔宸拿著望遠鏡一直在觀察周邊的情況,明明選了一條最不容易出錯的路線,但是卻發現周邊變異者都朝著他們有組織地包圍過來。
沒辦法突破嗎??()?[()”範青陽低聲問道。
“不行,如果要突圍隻能往西邊走,其他地方都聚集了大量的變異者,數目太多了,西邊.......”
範青陽和鄔宸腦海裡同時浮現一個名字——善仁醫院。
“他們在逼著我們去善仁醫院。”範青陽深深吸了一口氣。
車輛通話頻道內一瞬間的靜默。
“嘿,雖然醫院什麼的,聽著就不是什麼好去處,但是咱們這麼多人還怕他個屁啊。”黃文進語氣帶著濃濃的危機感。
他不是白癡,能召集這麼大規模的變異者,善仁醫院的變異者絕對不是什麼好對付的。
現在就算原路返回基地都不行了,他們被悄悄包圍了。
現在擺放在幾人麵前的隻有兩條路,和低階變異者死拚,極大可能會被源源不斷地變異者耗死。
還有一種是去西邊,去有去無回的善仁醫院。
那位背後操控變異者的人非常聰明,讓小隊發現變異者的時間非常巧妙,進或者退都離最近的基地有相當長一段距離。
甚至這個地方離信號接收站的距離都不近。
完全斷掉了幾人求救的道路。
“往西邊走,儘量往信號接收站靠。”範青陽猶豫一瞬,隨即做下決定,與其被耗死在這裡,還不如去搏一搏。
其他人沒有異議。
他們無數次死裡逃生,最不缺的就是膽子。
前往善仁醫院的道路非常通暢,就像有人為他們掃清了道路般。
白晝看著不知道什麼時候陷入白霧中的車隊,像是晨霧,但是視線都很模糊,同時悍馬像是陷進了沼澤地裡,熄火了。
白霧是一瞬間升起的,讓人措手不及。
“完蛋了,隊長,我們完全看不到你們的影子了。”頻道內的黃文進的聲音都變得有些模糊了。
“你們先在車裡彆動。”範青陽低聲開口道。
他試了很多方法,打開車門下車,伸手不見五指的霧氣,半米內的距離都看不見人影。
誰都不知道下一秒從白霧中會衝出什麼東西。
鄔宸神情有些緊張,也從副駕駛位下來。他同時朝著抓緊車門,隻感覺一陣風吹過,帶著刺骨的寒意,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白晝坐在後座,窗戶外霧蒙蒙一片,玻璃上都起了水珠,明明範青陽就在前座車邊,但他卻看不清他的身影。
下一瞬,透明車窗前猛地放大了一張血肉模糊的臉,猙獰泛黑的
() 獠牙,幾乎要從眼眶凸出來的黑眼珠,五官都細碎地變異著,臉死死擠在車窗前。
白晝聽見他的嘶吼聲,下一秒,那個腦袋像是被捏爆的西瓜,腦漿血液糊滿了整個窗戶。
變異者的喪屍被範青陽直接捏爆了。
鄔宸連忙回到車內,關心地看向白晝:“您沒事吧,有沒有被嚇到,隻是一隻低階變異者而已。”
“嗯,我沒事。”白晝表情沒什麼變化,這種貼臉殺對他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影響。
範青陽打開車門進來,身上帶著一股血腥味,這讓白晝微微變了臉色。
“先等等看,如果操控變異者的人隻是想讓我們被困死在迷霧中,大可不必這麼大張旗鼓,直接耗死我們更快捷。”範青陽安撫道,視線往白晝臉上瞥了一眼。
恰好對上他的視線。
白晝默默看了一眼他的被血染紅的手臂,瞧了一眼林怡傘,道:“你給他洗洗手吧。”
“......”範青陽眉心跳了跳:“等會兒來變異者了你去殺?”
“那你先下車吧。”白晝冷淡地說道。
鄔宸看著被嫌棄的範青陽,想笑的,但是唇角的笑意揚不起來。
範青陽陰沉著臉,一言不發地下車關門,守在車旁邊,不敢離開。
他心情不佳,還有不長眼的低階變異者對著他偷襲,全部被他碾成渣。但是這次他沒有用非常粗暴殘忍的手段,至少變異者的腦袋沒有再變成西瓜。
但是等了兩個小時,迷霧依舊不散,範青陽用繩索牽著,朝著前麵走了幾十米,走出了迷霧。
他原路返回,再等下去,就要天黑了。
“下來吧,我們朝著前麵走。”範青陽敲了敲幾人的窗戶。
他靴子上都是黃泥巴,手上攥著一根繩子。
白晝雖然很不想下車,但是不得不下車,範青陽猶豫了一瞬,還是朝著白晝說道:“把手給我。”
鄔宸關車門的動作稍稍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