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即便他再不想請那個奇奇怪怪的女人吃飯,想直接溜走也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除非他徹底放棄圖書館這個據點。想要平安的離開這裡,就必須找一個合理的理由。
比如……
“實在不好意思,我公司那邊似乎出了點問題,要儘快去處理,今天可能沒辦法向您谘詢了……如果方便的話我之後再來找您可以嗎?您是一直在這裡工作嗎?”於盞臨把筆記本遞給了她,十分誠懇又歉疚地說。
在表達自己是真的有急事的同時向對方谘詢下一次有空的時間,就不會讓對方感覺自己是在逃避,而是真的有事。
圖書管理員小姐也不知道有沒有懷疑,表現的還是十分善解人意的樣子,她點了點頭,露出了毫無芥蒂的笑容安撫道:“沒關係,我一直都在這裡的,您隨時可以過來問我,隻要我能幫上忙,我就會說。”
她接過了筆記本,低頭看了一眼,臉上的笑容變得更燦爛,似乎並不因為突如其來的意外而感到難過。也可能是因為她的目的已經達成了——她隻是想讓於盞臨翻看這個筆記本而已,即便不能麵對麵親自傳教,這也足夠了。
於盞臨點了點頭,急匆匆地快步走出了圖書館。
他當然不可能對送到眼前的線索置之不理,即使看了那個筆記本的扉頁,覺得像是在搞傳銷或者傳播什麼邪教的,於盞臨也還是迅速地翻到後麵看了看。
之前也說過了,這個筆記本很有曆史感,除了扉頁的字跡似乎是比較新,之後的字跡都有些模糊不清,從最初的工整也逐漸變得狂放,最終成了和扉頁一樣的意識流字體。
於盞臨從中也篩選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隻要他有意識的去注意,就很容易的能捕捉到個彆關鍵字,比如‘小醜’、‘十幾年前’、‘惡魔’和……‘嘉莉’。
每當看到關鍵字的時候,他就會仔仔細細地看那一篇,不過也並沒有花費太多時間。
大致就是說年輕時的圖書管理員小姐,這裡用‘她’來指代,以前有一段時間突然變得很神經質,她的周圍發生了很多特殊的事情,甚至產生了幻覺、幻聽之類的現象,大概是精神方麵出現了問題,可她去看了病之後,醫生給她開了藥對於這些症狀也並沒有起到緩解的作用。
於是她就漸漸的去聆聽,去接受,去探尋。她想要探尋這個聲音說的是什麼,想要了解自己能看見彆人都看不見的東西是什麼,於是就去搜尋和事件有關的信息。
——於盞臨看到這裡總覺得有種莫名的即視感,但理智還是迫使他沉下心繼續讀。
即便大家都三緘其口,但隻要有人知道,那件事就不能被稱之為秘密,她最終還是追蹤到了蛛絲馬跡。
人口中說出的話語可以是欺騙的,但記錄下來的卻很少是虛假的,隻要是真實存在的,再怎麼掩蓋也終有一天會被人發現,當年的圖書管理員小姐就發現了德瑞小鎮上的秘密。
明明德瑞小鎮隻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個小鎮,商業、農業、工業各方麵都稱不上發達,甚至可以說是有些落後的,小鎮本身也並沒有屬於自己的對外宣傳形象,沒有任何出彩之處的德瑞小鎮卻有一個地方顯得十分與眾不同。
德瑞小鎮的失蹤和死亡兒童的數量,高於全美平均值的六倍。
六倍,這是什麼概念?代表其他地方每有一個孩童失蹤,德瑞小鎮可能已經有七個孩子消失不見了。
這大概也是德瑞小鎮始終不發達的原因之一了,一方麵是因為不吉利,另一方麵是因為孩童們在還沒有長大的時候就遭遇這種事情,長大以後德瑞小鎮的生產力自然也少了許多。
如果隻是個彆時期會有許多兒童失蹤,警察還可以將其歸咎於某些狩獵區就在德瑞小鎮的變態連環殺人狂,可偏偏這種不尋常的現象已經持續了百年之久。如此,警察除了設定七點鐘的宵禁以外也沒有彆的辦法了。
這到底是為什麼?年幼的圖書管理員小姐對於自己的發現感到驚訝與恐慌,她很快就給這一現象找到了原因——‘惡魔’。
她始終沒有忘記自己搜尋這些資料的原因是想解決自己的幻聽幻視,對於兒童失蹤案也就沒有再繼續深入,而是轉換了研究方向,開始研究‘惡魔’。
從那一頁之後的字跡就變得越來越潦草,於盞臨還敏銳的注意到她對於惡魔的稱呼已經過渡到了‘The Great Lord’——大概是這個可憐的女孩已經被邪教洗腦了吧。
至於嘉莉,在這本日記中所占的分量不過一兩行,記載的也隻是年幼的圖書管理員小姐在初期搜尋和惡魔相關的消息時,從他人的口中打聽到了‘嘉莉’的傳聞,而且發生事件距離自己住的地方也不過隔了幾個街區,十分駭人聽聞。
於盞臨摸了摸下巴,嘉莉的事情他早在剛來到這個世界時就聽到斯塔克夫人說過了,不過……她出現的次數是不是有些頻繁了?怎麼什麼案件都能和她扯上關係……
日記再往後就是些完全沒有營養的信息了,通篇都是她在讚頌她的主人,卻始終沒有寫出對方的名姓。不過於盞臨對此也毫無興趣就是了,隨便哪個旮旯的邪神和他有什麼關係?他也不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存在。
然後,就是上麵的那一幕了,在記憶了關鍵信息之後,於盞臨把這個日記本還給了圖書管理員小姐並推掉了原定的飯局——他直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對方的名字呢。
他不太方便去比利的家裡找他,免得被比利的父母發現了還要奇怪這個人怎麼像個狗皮膏藥一樣賴在他們家不走了,於是隻能在比利回家的必經之地等他。
比利看到他的時候明顯有點驚慌,扭頭和自己的小夥伴們解釋了一下之後就跑到了他的身邊,問:“你,你怎麼,在,在這裡?”比利雖然口吃,但並不傻,很快就想通了原因,又問:“是有,有什麼,線索嗎?”
於盞臨點了點頭,示意他到彆處聊,可比利畢竟也隻是個孩子,除了家以外也不可能有彆的去處,他歪著腦袋想了想,最後帶著於盞臨去了荒郊野外的一個秘密基地。
於盞臨歎了口氣,看著自己早就變得有些皺巴巴的衣服,也沒法講究什麼了,隨便拍了拍就席地而坐,開始給比利分享起了自己今天的發現。
比利還可以從書包裡掏出筆記本來記錄關鍵信息,不用擔心忘掉,這點倒是讓於盞臨有點點羨慕——他現在真的一窮二白,難道隻能想辦法當掉點什麼來換取現金了嗎。
“那,那個小醜,可,可能就是關鍵。”比利在‘小醜’的詞上畫了個圈,又畫了一條長線將之與‘失蹤兒童’關聯了起來。
“嗯。”於盞臨也是這麼認為的,通常的小醜都是喜劇的代名詞,但是於盞臨聽到了以後卻產生了十分複雜的感覺,下意識的就覺得不安,更何況在圖書管理員小姐的日記裡,她也發現有不少兒童在失蹤前都口口聲聲看見了怪異現象,還有小醜。
如果那些失蹤兒童不是和圖書管理員小姐一樣遭受了邪教的洗腦的話,那恐怕就是那個‘小醜’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