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東西讓鵬子去探了。”丁誌說話向來直接,“是啥不知道,但斷然不會是水果。”
冬季的水果價值千金,護送的人也就難免多而小心,生怕磕著,用來做掩飾倒是個好主意。
用著沈家的碼頭在沈家眼皮子底下做不要命的買賣,他倒是小看了穆度年的胃口,還真不怕撐死自個。
“去吧。”沈七爺開了口,他背對著門,逆光中丁誌看不清他的表情,也不再多說,彎腰告退。
手中的小檀香串珠被沈培遠捏在手裡,緩緩的轉動,每一粒上都刻了蠅頭小字。金水碼頭是沈二少從賀老六那裡拿下的,原本是個私運碼頭,暗地裡也乾了不少見不得人的生意。隻是他沒想到碼頭都入了沈家的口袋,還有人敢倒騰軍火。
林家。
沈七爺指尖一緊,手中的珠子忽然斷了線,木珠敲落在地板上,彈起了一個又一個的弧度。
陽光下,沈七爺麵無表情。
有了沈七爺插手,金水碼頭的軍火終究沒能運出去。這件事辦的很小心,中間借了不少道上的人手,沈七爺手上的賺錢的買賣少,殺人越貨的買賣倒是多的很。
這也多虧了沈夫人一門心思的撲在沈二少身上,她怕臟了自個兒子的手,又舍不得丟下這些個醃臟的買賣,沈七爺自小養在沈夫人身邊,生的文弱,又是個沒娘的,好拿捏,這才引著沈七爺明裡暗裡做些見不得人的事幫襯著沈二。
他做事乾淨利落,沈夫人很滿意。她越滿意,沈七爺就越敢放開手做。
時間一長,有些事也就不受控製,後宅婦人的手,伸的再長又能長到哪裡去?
沈七爺手中裡拿著新送來的電報,壺裡煮著現磨的咖啡,香氣充滿了整間屋子,他端的住,左右沒花自個的錢還白得了幾船的軍火,便是對方不來消息,他也是賺了的。
既然他不急,那麼對方就該急了。他手裡握著籌碼,自然不會處了下風,最後拉鋸許久,才定了一個度。
林家付的起,他也不至於太吃虧。
謝阮玉打量著沈七爺,自從那晚以後,沈七爺就開始在她麵前露出來了微笑溫柔的另一麵——無表
情。饒是謝阮玉有心觀察,也感知不到一丁點他的情緒。
許久沈七爺才給了她一個眼神,謝阮玉連忙起身邁著小碎步上前去給沈七爺倒咖啡。
不加糖,也不要牛乳。
謝阮玉嘗試過沈七爺的喝法,從嘴巴苦到心坎,吃了滿嘴的果脯都壓不下去。
而沈培遠似乎很喜歡她苦不堪言的模樣。
為沈七爺倒了滿滿一杯,看了眼隔壁的空杯子,又抬頭看了眼沈七爺,隻見他下巴一點,眉角微挑了下。謝阮玉幾乎認命般的執著小壺給自己的杯子倒去。
嗯,很好,隻剩了一點,謝阮玉有點開心。她一開心,沈七爺就不樂意了。
謝阮玉還沒來得及端起杯子,眼前突然出現兩根手指,隨即而來的還有杯滿滿的咖啡。沈七爺的手骨節分明,長得很好看,可這雙好看的手卻點點她手邊的咖啡,然後敲敲桌子,示意交換。
瞬間,謝阮玉就不開心了,然後,沈七爺就舒坦了。
“喝吧。”沈七爺嘗了一口,見謝阮玉傻呆呆的捧著咖啡,黑色的液體襯著她的皮膚如雪似玉,眼睛一眯幽幽的好心補充,“你用的可是爺的杯子。”
千萬不要摔了。謝阮玉身子一抖,這才抿了一下。
苦。又酸又苦。
沈七爺果然沒有跟她說起電報上的事情,謝阮玉覺得就算他說了自己也不知道,不過,沈七爺倒是問了她另一個問題。
“卿卿曾說夢裡夢到過羧北。”
“嗯。”謝阮玉捧著滿當當的杯子有些遲疑的看他,“隻是知道個大概,具體的我也不清楚。”
謝阮玉沒瞞他,她是真的不清楚。
“這般的話…”沈七爺踱步到謝阮玉身側,笑眯眯的低頭對上她的眼睛,“你覺得七爺去如何?”
手中的杯子沒端穩,謝阮玉手一抖,咖啡便撒在了身上,水紅的百褶長裙瞬即染上了一大塊汙跡,看向沈培遠的眼神也帶了些驚恐。
沈七爺看了眼裙子,又看了眼謝阮玉的表情,笑的有些古怪。他接過謝阮玉手中的杯子,手掌扣著她的後腦往前抵住了自己的額頭,“卿卿知道的果然很多。”
“七爺要去麼?”
“當然不去。”沈七爺看著她一張一合的唇瓣,輕輕的吻了上去,輾轉碾
磨,咖啡的香氣在兩人的呼吸間縈繞,他的吻向來停留在唇上,從不深入,“一想到這個世界上有人知道我所做的一切,我這心就歡愉的很。”
謝阮玉有些迷茫,沈七爺伸手抹了她嘴角的水漬,看著謝阮玉逐漸睜大點眼睛,一字一句道,“我若去了,大帥豈不是兩個兒子都得活著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