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帥坐擁的十二省,在如今的謝阮玉看來,簡直一盤散沙。
孟儒景走的時候張巡還在趕來的路上,謝阮玉沒有去送他,桌上還放著孟儒景差人送來的道彆禮物,
羊脂白玉的球體上雕滿了朵朵的桃花,呈著微微的通透栩栩如生。兜兜轉轉,跨過前世今生,這物件還是到了她手中。
那世他曾說:麵若桃花,阿玉人如其名,最配這件白玉。
隻可惜,白玉向來多微瑕。謝阮玉覺得自己和孟儒景的緣分,從頭到尾都是一段孽緣。
津北的電報一封接一封,內容越來越嚴重,直到丁誌的這份電報送上來。
沈七爺坐在小佛堂內,半人高的佛像前燃著一把香柱,煙霧繚繞中看不清沈七爺的表情。手中的電報被卷成一卷,輕輕的敲擊著桌麵,半響,輕笑聲從他口中溢出,如同冬日的冰,冷的徹骨,“倒是我大意了。”
當晚沈七爺跪地請辭,樊城早已亂成一鍋粥,沈大帥不好再留,無奈隻得放沈培遠回津北。
沈七爺毫不耽擱,大帥前腳點頭,他後腳就出了保寧,竟是連帥府都未回。
“咱們馬上就要進城了。”江娉婷擔憂的看著遠處若隱若現的城牆,“也不知道如今府裡變成什麼樣。”
沈七爺緩緩的睜開眼,看了眼江娉婷,“無事,依著阮玉的手段,該做的怕是都做好了。”
“她畢竟是個女子。”江娉婷有些不認同,“七爺莫要壓給她這麼重的擔子。”
清新的百合花露在車內飄散,沈七爺沒吭聲,手指不停的轉著手中的念珠,他思考的時候就是這副模樣。
江娉婷也不再開口,彆過臉看著車外的風景,白雪皚皚,銀妝素裹,津北這場雪下的真大啊。
等他們的車馬剛入樊城,謝阮玉那邊就收到了消息,督軍府被她帶著安保的人裡裡外外徹查了一遍,除了陳芸娘的住處,廚房通往謝阮玉房間的路上也尋到了桐油的痕跡,不過因著這條路實在太明顯,而被中途掩蓋。這就是有預謀的了,謝阮玉帶著翡翠站在大門口,看著沈七爺的車馬由漆黑的小點變得越來越大,越走越近,直到停在眼前。
不知道為什麼,沈七爺下車的一瞬間,謝阮玉焦灼不安的心忽然變的平靜下來。
眼前的男子沒有車勞的倦容,也沒有不滿的情緒,他就這麼立在車邊,臉上帶著笑,向她伸出手臂,“我回來了。”
謝阮玉眼眶微紅,就著沈七爺
的胳膊,雙臂一伸,撲進了他的懷裡。這倆月,她不是沒怕過的,她怕沈七爺出事她不在身邊,也怕津北出了事沈七爺鞭長莫及,她和張巡製造邊省矛盾,她遇到了孟儒景,督軍府失火,陳芸娘死了屍體就停在偏廳,亦有人蓄謀已久想殺她。
沒有沈七爺在身邊,她仿佛就是孤身一人,又害怕又迷茫,腦袋埋在沈七爺懷裡,謝阮玉悶著聲音,帶著討好的撒嬌和不安,“七爺以後去哪都帶上我好不好。”
“嚇到了?”看著懷中的小腦袋點了點,沈培遠有些心疼的揉了揉,“好。”
應笑豪家鸚鵡伴,年年徒被鎖金籠。謝阮玉覺得如果對方是沈七爺,她願意呆在他鑄就的籠子裡。
她再活一次,原本就想做朵嬌弱的菟絲花,依附而生。
沈七爺回來了。
督軍府被從頭到尾的規整了一遍,私部都是沈七爺的人,跟了他少說也有小十年了,如今出了縱火刺殺事件引的人人自危,幾番篩下來,倒是隻有死掉的那人可疑。
至於謝阮玉所說的那群刻意衝散她的流民,沈七爺直接交給孫昀呈去查,得到的結果是收了錢,但是更多的也就說不出來。
“做的倒是乾淨。”沈七爺心裡壓著一把火。
“他們連是男是女都不知,隻曉得收了錢辦事。”孫昀呈事無巨細,“要是早知道鬨這麼大,就是給他們幾個膽子他們也不敢啊!”
“不敢?明知是督軍府都敢來,他們還有什麼不敢的!”沈七爺生平最討厭彆人算計他,把他當傻子,冷笑道,“丁安,你隨孫老板走一趟,老板心善,大概不知怎麼抽絲剝繭。”
“是。”丁安伸手,“孫老板帶我去吧。”
丁安跟了沈七爺這麼些年,行事作風都帶了些沈七爺的影子,他隻要結果,至於之間的過程,那就不重要了。丁安下手狠,擺明了不在意他們的命。原先還有些僥幸的流民,見丁安的態度,就知道這次不死也要脫層皮。
鞭子抽的條條帶血,孫昀呈立在牆根,看著丁安他們審人,大氣也不敢喘,這兩天他算是深刻的體會到沈七爺抽絲剝繭那句話的意思了。
要麼說實話,要麼就再也彆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