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馬車還在走,沒到下一個製墨坊,祁昶乾脆跟蘇霓錦聊了起來。
蘇霓錦正在研究桌上的一直黃金香爐,本來以為是鎏金的,用手一碰,頓時感覺到了黃金得天獨厚的觸感,她對這種金閃閃的東西,天生沒什麼免疫力,一邊垂涎一邊隨口答道:
“仿畫我不行,畫這種東西講究意境,構圖遠近,墨色深淺,太複雜了。”蘇霓錦的目光直勾勾盯著黃金香爐,不時伸出手指輕輕的觸碰,那喜歡的神色,絲毫不加掩飾。
這一瞬間,祁昶沒有來的不高興了。
這個女人看字有點眼力,看其他的就沒什麼眼力了。明明這個車裡麵,最值錢的應該是他這個人吧,可她卻盯著一隻破香爐看,還看的這麼入神,這麼露骨。
“不過,我也不是完全不能畫。隻要範圍小一點,讓我能記住所有的細節就行。”蘇霓錦繼續說,完全沒有注意到,她身側的帥哥正不爽的瞪著她。
馬車說停就停,很快到了永定巷。
蘇霓錦掀開車簾子,趴在窗口看著羅時去敲黑墨坊的門,與之前幾個墨坊不同,這家來開門的時間比較長,是羅時鍥而不舍的敲了十幾下以後,裡麵的人才姍姍來遲。
羅時說了自己的來意,那人了解之後,從裡麵拿出幾塊墨出來給羅時,羅時謝過後,將墨送到馬車上。
“這家墨坊是一對兄弟開的,據說是徽州人。”羅時在窗外照例說著墨坊的信息。
蘇霓錦重新換了一塊新的硯台,滴入泉水,將墨放到硯台上研磨片刻後就出墨了,她用新筆蘸墨,翻開賬本照著寫。
她每回動筆,祁昶都很有興趣的湊到旁邊就近觀看。
“這油煙墨書寫起來,確實比鬆煙墨要流暢許多,研磨也絲毫不費勁。”祁昶拿起蘇霓錦擱置在一旁的墨條細細觀看著。
蘇霓錦邊寫還邊跟他對話:
“油煙墨的好處確實比鬆煙墨多,關鍵是原料簡單,可以讓家家戶戶都用上這種流暢的好墨,不需要受每年鬆木質量好壞影響,還方便儲存,寫的字也不容易暈染。羅統領,我覺得今後這種油煙墨會是趨勢,你可以跟太子殿下建議建議,讓他以朝廷的名義推進這種墨,也是造福於民的惠政嘛。”
蘇霓錦說完這些,字也寫的差不多了,抬頭對似乎在認真考慮的祁昶拋去一個媚眼,成功把祁昶弄黑臉之後,她才將紙拿起來放到嘴邊輕吹,促使墨跡快乾。
祁昶吃了個媚眼,那一瞬間感覺身子酥了一半,可這個舉止太輕浮了,自小受到的教育裡可不包括怎麼處理被女人拋媚眼這種情緒,導致他遲遲未再看蘇霓錦一眼,直到她發出一聲疑惑:
“咦?”
祁昶回過頭去,隻見蘇霓錦將紙遞到祁昶麵前,驚喜萬分的說道:“找到了,就這個!”
祁昶還沒從她剛才的媚眼中回過神來,又被她仿佛灌入星辰,笑眯了的眼睛給迷惑住了,盯著看了好一會兒。
蘇霓錦見他沒反應,伸手在他眼前晃了兩下:“你看什麼呢?聽見我說的了嗎?”
祁昶猛地回神,將頭轉到一邊,深吸了一口氣:
“聽到了。你確定嗎?”
蘇霓錦連連點頭:“確定確定。你自己也看看嘛。而且氣味也一樣,加了麝香與甘草。你聞聞。”
蘇霓錦將紙張送到祁昶麵前,祁昶下意識往後退了退,從他的角度看,蘇霓錦是半跪在他麵前仰視他的,像一隻乖巧可愛的波斯貓,正歪著毛絨絨的腦袋對他喵喵叫。
這誰受的了。
祁昶接過紙張以後,無意識乾咳一聲,沒有像蘇霓錦說的確認墨的香味和痕跡,而是直接準備動身下車。
可在他起身之後,又忍不住坐了回來,目光盯著前方,話卻是對蘇霓錦說的:
“女子當矜持端莊,那媚眼,今後不可再拋。”
至少不可再對他以外的男人拋!祁昶心中又默默追加了這麼一句。
說完之後,祁昶便頭也不回的離開車廂,蘇霓錦愣愣的盯著他背影看了好一會兒,丈二摸不著頭腦,自言自語的呢喃道:
“我什麼時候跟他拋媚眼了?奇怪!”
正納悶著,聽見外麵傳來敲門聲,蘇霓錦將腦袋探出車窗外,看見羅統領和張三又在敲門,顯然是要找這墨坊主人問話。
這件事蘇霓錦也算是參與者,哪有不好奇的道理,她也想聽聽墨坊老板怎麼說。
於是趕忙從車裡出去,趕到了祁昶他們身邊,這墨坊的老板開門特彆慢,剛才就是這樣,一行人在外麵等了好一會兒,羅時敲了幾十下門以後,墨坊裡也沒有人再出來開門。
羅時和祁昶對視一眼,立刻反應過來,隻聽羅時急道:“糟了!”
說完,抬腳就踹在了這墨坊的大門上,把毫無所覺的蘇霓錦給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