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就是吃醋了。”祁昶又觀察片刻,果斷作出判斷。
蘇霓錦想反駁,卻又覺得好像無從開口,乾脆什麼都不說,埋頭喝粥。
祁昶拉住蘇霓錦的手,說道:“回紇王就算把他親娘送過來當質子,我說不定還會多看一眼,一個小小的回紇美人,我還真沒放在眼裡。”
“……”蘇霓錦沒好氣的白了一眼不正經的祁昶:“聽說可是回紇第一美人。”
祁昶連連擺手:“什麼第一美人,回紇總共就那麼旮遝點兒大地方,美人隻是相對而言,我央央大祁,美色如雲,就拿本朝太子妃來說吧,保管那勞什子回紇美人在咱們太子妃麵前要自慚形穢的。”
“油嘴滑舌。”蘇霓錦如是評論,不過還是沒忍住笑了。
“不生氣了?”祁昶湊過來問。
蘇霓錦是死活不會承認自己生氣的:“本來就沒有。”
“是哦……”祁昶靜靜看著她。
蘇霓錦覺得臉頰發紅:“是是是,當然是。”
祁昶抓著她的手,在唇邊親了一口才放開,兩人靜靜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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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霓錦原本以為這件事就這樣靜悄悄的過去了,沒想到幾天之後,她就聽說了宋婕妤被掌嘴二十,並且失寵的消息,熙元帝如今最寵愛的是新入宮的胡美人,胡美人是地方來的,京城中沒有任何勢力和背景,熙元帝幾乎要把人寵上天。
蘇霓錦聽著皎月口若懸河,對後宮這一日三變的趨勢震驚不已,這宋婕妤怎麼說失寵就失寵了,前幾天她還耀武揚威,那樣子可沒有一點失寵的跡象。
“那天太子來敲門之後,是一直在東宮的嗎?”
蘇霓錦腦中想起一個可能,迫不及待的想確認一下。
那天她裝睡,祁昶第一回被攔著沒能進房,過了大概兩個時辰後,他才第二回過來,那這期間,他是在書房批閱奏章還是去了彆的什麼地方?
皎月想了想後,搖頭道:“不是,那天奴婢記得很清楚,殿下知道太子妃在休息之後,便擺駕宮中。當時奴婢還以為太子殿下是生太子妃的氣了,還很擔心來著,所以印象特彆深刻。”
祁昶擺駕宮中,肯定不可能去後宮,那就隻有元陽殿。
也就是說,宋婕妤失寵之前,祁昶去過元陽殿,難道是他對熙元帝說了些什麼?
蘇霓錦心中疑惑不已,可她這些疑惑還沒有解開,宋婕妤那邊就又出了更加了不得的大問題,宋婕妤的父親,吏部侍郎宋大人因賣官鬻爵而被禦史參奏,說是宋大人私下與京都府王大人有聯絡,為王大人家的公子,假公濟私,安排了個戶部知事的職位,此事一出,舉朝嘩然。
熙元帝下令徹查此事,一查之下,果然如此,王小公子戶部的職位一不是通過科舉而來,二不是通過考核而來,就那麼莫名其妙的成了戶部知事,而調查王小公子在入戶部之前的履曆,更是觸目驚心,居然是京城數得上名頭的惡少,還曾因逼死一良家女子被人告過公堂,不過這件事很快就不了了之,原因是王小公子把那死去的良家女子納為妾室,又給了那女子家人好大一筆銀子,讓他們離開京城生活,這件事才被壓了下來,沒有鬨大。
戶部知事雖不是什麼大的官職,但卻也絕不會容許這種舞弊徇私的方式獲得。
事情雖小,但牽扯的部門卻多,六部通協之後,結果倒是很快就出來,宋大人被革職查辦,誰能想到,前幾日還受聖心眷顧的宋大人,會這麼快倒台,如疾風驟雨般叫人猝不及防。
蘇霓錦隱隱覺得這些事情背後有祁昶的手筆,於是晚上給祁昶針灸的時候,問道:
“宋家的事情,不會是你一手策劃的吧?”
祁昶閉著眼睛感受一天最放鬆的時刻,聞言回道:“我策劃宋大人賣官鬻爵了?我策劃宋婕妤口無遮攔了?”
提起宋婕妤,蘇霓錦就明白了。
“你果然都知道,我與宋婕妤又不是非要你死我活,宋家這麼一來,我倒有些愧疚了。”
祁昶笑:“你為何要愧疚?又不是你讓宋家貪贓枉法的。一個侍郎就敢私下這般作為,若將來他升做更高的官職還得了?至於宋婕妤……那本身就是個不長久的,你何須愧疚。”
“嗯,話是這麼說沒錯。”蘇霓錦也不知道自己在愧疚什麼。
祁昶伸手在她腿上拍了拍:“好了。這世上有很多事情都是咎由自取,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既然他做了惡事,你就彆管是以怎樣的方式給揭露出來。總之他錯了就是錯了。”
“唉,宋婕妤隻怕再難翻身了。”蘇霓錦如是感慨。
後宮的女人太慘了,可這麼一想,她好像也是後宮的女人……
“你以後若是要寵妃,儘量挑那些能長遠一些的寵,像父皇似的三天兩頭的換,其實也挺麻煩的。久而久之,後宮裡的怨氣就很大了。”蘇霓錦意興闌珊的說。
祁昶聽著聽著就覺得不對勁了,原本閉上的眼睛突然就睜開了,回頭看了一眼蘇霓錦,問:“我寵彆的女人,你沒意見?”
蘇霓錦愣了一會兒,便低頭找穴位,可不知怎的,就是找不準,祁昶坐起身,抓住蘇霓錦的手腕,說道:“問你話呢?”
手腕掙紮了兩下沒掙紮出來,蘇霓錦無奈道:“我有意見,有用嗎?你是太子,將來是天子,誰看過一朝天子身邊就一個女人的?我若不許你納妃,我便是妒婦,關鍵是……”
蘇霓錦的話還未說完,就被祁昶打斷:“你不願為我做妒婦?”
“什麼跟什麼?”蘇霓錦蹙眉:“我的意思是,我就算豁出去做了妒婦也沒用啊,關鍵還是要看你啊。你若想找彆的女人,我就是把你拴在我褲腰帶上也沒用!”
“隻要你不介意做妒婦,我便聽你的一輩子不找彆的女人,你覺得如何?”祁昶伸手挑起蘇霓錦的下巴,讓她低垂的目光與自己平視,很認真的與她說出這番話來。
安靜的帳幔裡,蘇霓錦的心砰砰砰跳個不停。
“你會後悔說這番話的。”蘇霓錦說。
“我祁昶從未說過令自己後悔的話。隻要你不介意名譽上的壓力,堅定與我白首一生,我就永遠是你的天,你一個人的天!是你永遠都不會塌下來的天。”
祁昶的話鏗鏘有力,一字一句都砸在蘇霓錦的心口。
蘇霓錦隻覺得耳中嗡嗡的,第一反應就是感慨,祁昶這個完美男人讓她遇見了,第二反應就是起身抱住了他。
若是以前,蘇霓錦一定會覺得自己何德何能,憑什麼擁有這樣好的祁昶,但是現在,她不願貶低自己,她相信自己就是祁昶最合適的人,因為祁昶是這麼認為的,他從不因蘇霓錦的身份而覺得她配不上自己,他是個有擔當的人,知道自己該如何選擇最合適,最正確的,而他做出的選擇,不會改變。
蘇霓錦要做的,僅僅是不辜負他的選擇。
“放心吧。以後你就是想納妃,我也絕不可能再同意了。”過了這個村,就沒了這個店。
她給過他機會的,既然他自己不想要那個機會,就彆怪她收回,為了家庭和諧,丈夫忠誠,她做個小小的妒婦那樣如何?三姑六婆愛怎麼說就隨他們說去,日子是自己的,與其裝大度,裝賢良,還不如做個人人叫罵的妒婦,反正那些罵她的人,有絕大一部分摻雜著羨慕嫉妒恨,至於言官禦史,希望皇家開枝散葉的那些人……蘇霓錦沒有彆的辦法,隻能儘自己所能,一力承擔起給祁昶傳宗接代的大任了!
祁昶把頭埋在她頸窩裡悶笑了好一陣兒:“就是要這樣!千萬綁住我,無論因為什麼,都彆把我往彆處推!咱們太太平平,安安穩穩的過個十幾二十年,等孩子能堪大任之後,我就傳位給他,然後帶你遊山玩水,一生一世豈不快哉?”
如此暢想令蘇霓錦是相當滿意。
人生在世,不過短短幾十年,再高的功勳,再高的地位,最終也逃不過黃土一抔,這麼短的生命裡,根本沒有足夠的時間讓人對這個是真愛,那個是真心,一顆真心很寶貴,不能輕易付出,可一旦付出了,就要儘全力守護,要不然,一顆真心喂了狗的話,得多糟心啊。
蘇霓錦說什麼也不能讓祁昶的真心錯付!
蘇霓錦腿上的傷好的差不多了,那邊鎮國公嶽勤功就帶著回紇質子回京來了。
熙元帝對這個大舅子可是相當重視,除了鎮國公軍功卓絕之外,兩人還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鎮國公少年時曾為熙元帝伴讀,感情甚篤,皇後與老鎮國公相繼去世,嶽勤功便自請去邊關鎮守,這些年捷報連連。
邊關苦寒,鎮國公舊傷未愈,這次回京便是要休養一段時間。
在熙元帝生辰之前,宮中設宴,宴請群臣一同為鎮國公接風洗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