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份的紫禁城已經漸漸轉涼了,到了夜晚時分,暮色蒼茫,繁星點點,更添涼意。
此時此刻,永和宮燭火搖曳,黃花梨木喜鵲石榴紋三屜桌案上,德妃正極其有閒情逸致地插著花。
“近日花房送來的花是不錯,都是當季裡開的正豔的鮮花,散發著淡淡的花香味,清新怡人,聞起來很是舒情愜意,本宮瞧了便心裡頭高興。”
一旁的心腹薑嬤嬤笑道,“哪裡是花房奴才的功勞?明明是主子手藝好,精心搭配,裁剪得當,心靈手巧,才能讓這花格外出眾彆致。”
德妃眉眼柔和,眸子明亮,“許是本宮近些日子心情好,如今太子已經被廢,解決了這麼一大障礙,接下來的路就好走一些了。”
“都是娘娘深謀遠慮,廢太子年輕氣盛,根本沉不住氣,隻需要稍微挑撥幾下,日積月累,他和皇上之間的隔閡愈發深了。”
德妃拿起剪刀剪掉多餘的枝葉,神色淡淡,“他太過愚蠢了,沒有確切的把握,就敢暴露自己的底牌,太過天真。
不過說來,他也挺可憐的,身邊的人一個又一個地被皇上給除了,壓抑地太久,這不就自尋死路了。”
德妃笑容明媚,“本宮心裡頭痛快極了,佟佳氏一族遭受此等重罰,一蹶不振,怕是難以再重現昔日輝煌。當初孝懿仁皇後高高在上,洋洋得意,可曾有想過她的家族最終會有如今這樣的結局。
還有佟貴妃,不,佟嬪,她不是一向以出身佟佳氏一族為傲嗎?假模假樣,現在不照樣縮在承乾宮,不敢出來,麵對冷言冷語了。”
昏黃的燭光下,德妃眉眼低垂,她的臉有一半隱藏在陰影之中。
“現在太子已廢,皇上正是憤怒的時候,咱們再等等,前頭幾個阿哥也都坐不住了,誰不想當皇帝,本宮就等他們犯錯。”
“是啊,主子英明。咱們十四阿哥現在還年輕,有的是時間,不用著急。”
德妃眼神微眯,心中得意,不過她向來謹慎,跟心腹嬤嬤說話的時候耳邊都留意外麵的動靜。
從前那些年當宮女時的卑微日子讓她一刻都不敢放鬆,謹小慎微,生怕有人偷聽。
她耳力好,果真聽到了緩緩傳來的腳步聲。
這個時候,她早就吩咐不讓宮人打擾,來人的身份一猜便知。
略微一思量,德妃輕聲道,“薑嬤嬤,本宮真是操心的命,你說,胤禛府裡子嗣單薄,前不久那個佟佳格格好不容易有孕了,怎麼就流產了?真是讓本宮痛心。”
聞言,薑嬤嬤甚是奇怪,怎麼突然就說到四阿哥了?而且娘娘不是一直都不關心四阿哥的子嗣嗎?怎麼會痛心呢?
到底是陪伴德妃多年的老人了,熟悉她的性子。
薑嬤嬤寬慰道,“娘娘,您彆傷心了,子嗣都是緣分,咱們彆太著急,四阿哥將來定會子嗣繁茂的。”
果然,這個時候,康熙走進來了,聽到她們的對話,心中感慨,德妃這個額娘當的不錯了,這麼晚了還在掛念老四的子嗣。
“臣妾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金安。”
“奴才請皇上安。”說完,薑嬤嬤很有眼色地退下了。
康熙示意德妃起身,拍了拍她的手,“不用多禮了,朕也是心血來潮,突然到你這瞧瞧。”
抬眼偷偷看了看皇上的神色,見他神情溫和,德妃心裡便有數了,“皇上能來。不管多晚,臣妾都是歡喜至極。”
一邊說著,德妃一邊溫柔地給他按摩,“臣妾知道皇上近日朝政繁忙,但還是要多注意您的身子。您萬金之軀,可不能有一點點損傷?”
“朕頭上的白發是不是又多了一些?”
“皇上說笑了,您鼎盛春秋,怎麼會有白發呢?即便真的有,那也是您為著蒼生為著大清操心勞累的。”德妃一臉真切地說道。
好話誰不想聽?
康熙爽朗一笑,“還是待在愛妃這裡讓朕心情愉悅,不用去想那些生氣的人和事。胤礽真是枉費了朕的心血,多年培養,悉心教導,他卻執迷不悟,在歧路上越走越遠。”
德妃笑而不語,她非常清楚,康熙能夠責罵廢太子,但是她身為宮妃,本就身份有彆,不可多言。
果然,康熙心裡愈發滿意,“自從胤礽被廢了之後,朝堂上又屢屢有官員進言,想要朕再立一位太子,朕現在真是愁悶。”
“皇上,臣妾不過是後宮婦人,不敢參政,怕是不能為您分憂了。但是臣妾知道,您是大清皇帝,這立不立太子,旁人無權乾涉。”
“愛妃說的極是。”
聊著聊著,康熙突然歎道,“十四這個孩子現在長大了,娶妻生子,心性漸漸沉穩,他前些日子還跟朕說,想要當大將軍。”
德妃眸光閃爍,大將軍,也好,這個時候若是能執掌兵權,對將來成大事也是極有幫助的。
“十四年輕,就該多摸索摸索,皇上可不要管他,由著他去,看他日後能混出個什麼樣子。”
“好,好。”
這日,早朝剛剛結束,胤禩便被胤禟和胤俄拉住了。
胤禟挑眉說道,“八哥,可彆一下朝你就回府,也太沒意思了,跟兄弟們出去聚聚啊!”
“就是,就是,八哥現在心裡頭就隻有八嫂和孩子了,我們幾個可是好久沒有一起聚會了。”胤俄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