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這……我婆婆知道你這樣嗎?
跟著進來的王冬妮則是一臉見怪不怪的模樣,還故意擠開田衛南,湊到了外婆跟前:“好外婆,我就知道你也是那喜新厭舊的。這眼瞅著有了新的外孫媳婦,直接就不要我了唄。好家夥,嫌棄我老了舊了。”
外婆當下鬆開了握著李杏花的手,抬手就去敲王冬妮的腦殼殼:“讓你皮!對了,你這次回娘家準備待幾天?”
“瞧瞧,我說啥來著?這就嫌棄上了唄。”王冬妮一通賣力表演,先不說效果如何,反正是把田衛南擠到了犄角旮旯裡,徹底沒存在感了。
李杏花瞄了小夥伴一眼,給了個眼神示意後,才對外婆說:“大嫂等會兒下午跟我們一起回家。”
王冬妮很是驚愕,但她肯定不能拆小夥伴的台,當下就接口道:“對對對,三伢子還小呢,我放心不下。等回頭三伢子長大一些了,我背他回來看望外婆您!”
兩個生產隊離得很近,王冬妮要不是因為先前懷孕生產以及照顧孩子,正常情況下,她每個月都會回一趟娘家的。所以外婆並沒有太多的不舍,至於李杏花嘛,感情還不到位,說不舍也沒人信呢。
因此,外婆隻叮囑她的兒媳婦、孫媳婦趕緊去做一桌好吃的,又從領口小心翼翼的摸出了一把鑰匙,讓王冬妮幫她取下來,再把今個兒收到的禮物拿回她那屋收好。
李杏花目瞪口呆,她以為田衛南的意思把東西給外婆,是讓外婆做主分一下。
沒想到,是真的全部給外婆了,老人家一點兒分享的想法都沒有。
王冬妮就不一樣了,她太了解老外婆了,答應了一聲後,很快就把幾樣東西都搬了過去,前後也就走了兩趟,不到十分鐘的樣子。
末了,她對外婆說:“豆酥糖和甜餅乾都放到你床頭的鐵皮盒子裡了,肉罐頭收在五鬥櫃的抽屜裡,回頭要吃的時候喊舅舅幫你開,不要自己開,小心又把手給割了。麥乳精就在五鬥櫃上擱著呢,彆又到處亂找。”
知道了知道了,你個小妮子當我是大伢子呢?②_[(”外婆略有些不滿的責怪道。
“我會這麼叮囑大伢子?我都是直接衝他的屁股蛋子來一巴掌的。”一提到自家的顯眼包兒子,王冬妮就忍不住滿臉的嫌棄,心說都是她生的,還是雙胞胎呢,二伢子就沒大伢子那麼丟人,當然大伢子也沒二伢子那麼傻憨,一句“摁著踢”,還真就把他姑摁著踢了,憨到沒邊兒了。
王冬妮愁啊,她本人完全沒有生第四個的想法了,所有目前這三個伢子就是她這輩子所有的孩子了。問題是,這仨看起來沒一個是靠譜的,反而有種一個不如一個的感覺。考慮到雞娃的成本太大了,再說不確定性也太高了,無奈之下她決定……
等改革開放以後,雞自己吧。
她必須要攢下萬貫家財,以便她家伢子將來有老可啃。
當然,這是以後的事情了,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坐等吃飯。王冬妮還偷偷的告訴李杏花,大舅媽和二舅媽做的飯菜,可比她們婆婆做得好吃太多了。
雖然是偷偷說的,但基本上圍在這一圈的人都聽到了。
老外婆毫不在意外孫媳婦在她麵前吐槽她親閨女,還樂嗬嗬的拍手道:“對對,就是這個理,你婆婆做的飯難吃死了。不光難吃她還摳,人家是舍不得放油,她是舍不得放油鹽醬醋,連米都舍不得多放兩粒。彆家那叫粥叫稀飯,她做的那是米湯,得擼起褲腳下去撈!”
李杏花一整個驚呆了,她都沒想到這世上吐槽她婆婆最厲害的,居然是她婆婆的親媽。
幸好她婆婆什麼都不知道。
不過有一說一,中午的那頓飯確實很不錯,主食是白麵饅頭,中間一大盆的白菜豆腐湯,雖然是湯,但各種小料齊全,除了白菜和豆腐外,裡麵還有不少粉條,居然還打了好幾個雞蛋,再配上蔥段,那真是色香味俱全了。
肉菜是不會有的,一時半會兒的上哪兒去弄?因此,在此時的鄉下地頭,雞蛋和白麵就是最高禮遇了。而今天的菜肴,除了白菜豆腐湯外,還有一個燒茄子和燉蘿卜,味道也是非常好的。
李杏花吃得高高興興的,完全沒注意到兩個舅媽心疼得嘴角直抽抽。
其實,田衛南送的禮物價值完全是高過於他們吃的這些飯菜的,但問題在於,收禮物的人是老外婆啊,哪怕禮物再好,其他人又吃不到嘴裡的。
幾人裡頭,李杏花是真的毫不知情,王冬妮知道但不在乎,田衛南就更不用說了,他每次過來探望老外婆都是帶著禮物的,
哪怕以前還沒去縣城運輸大隊上班時,那他也會摸一籃子雞蛋過來,所以他才不會虧心。
兩個舅舅倒是沒想那麼多,舅家的幾個表兄弟更是心思在旁的地方。待吃到一半時,就有人沉不住氣問道:“衛南啊,你在運輸大隊咋樣啊?”
田衛南吃飯快,這會兒其實已經吃得差不多了,聽人這麼問,他本人也願意答疑解惑,當下就說起了自己跑運輸的經曆。
在這個年代,多數人都是一輩子困在一個地方的,能去縣城都算是見多識廣了,更多的則是最遠去了供銷社,更有甚者連生產隊都沒離開過。因此,當田衛南說起跑長途貨車的事情時,幾乎所有人都聽得津津有味的。
李杏花和王冬妮則趁機吃吃吃。
當然在吃的過程中,李杏花還是分身聽了一耳朵的,可就是這一耳朵讓她很是有些懵圈。怪隻怪她沒意識到年代的局限性,在以前的她看來,司機嘛,甭管是跑運輸的還是走客運的,不都是開車嘛?辛苦是肯定的,讓她開車上高速也一樣辛苦。可她沒意識到,在這個年代是沒有高速公路的,也沒有高速服務站。這年頭的長途司機,是拿著錢都買不到熱飯熱菜的,更不存在找賓館旅店休息這種事兒,甚至更可怕的是遇到半路搶劫的。
“當司機這麼苦嗎?”李杏花小聲的問王冬妮。
“當兵更苦。”王冬妮神情自若的安慰她。
準確的說,這年頭乾啥都苦,哪怕是在家種地,那也不可能舒服的。而像種地這樣看天吃飯的活兒,很有可能是經曆了一整年的忙碌後,結果卻是顆粒無收。跟種地比起來,當司機和當兵都不顯得有那麼苦了。
這麼一對比,李杏花心下稍微好受了一點點,不過這也更堅定了她要找份工作的決心。儘管她也知道,改革開放後各種機會都會紛至遝來,但今年才一九七三年,她總不能什麼事兒都不做,就這麼待在家裡坐等改革開放的到來吧?如果隻有一年半載也就罷了,可改革開放是七八年的十二月才定下來的,具體落實怕是得到七九年了,她肯定不能傻等著。
她決定明個兒回一趟娘家,問問她爹廣播員那個事兒。
吃過午飯後,她倆又陪著老外婆說了一會兒後,大概下午兩點多就跟田衛南一起回去了。當然,在回去之前,王冬妮還拽著她回王家,跟那邊的親戚見了麵也道了彆。
等稍微走遠了一些後,王冬妮立馬問:“家裡是不是出啥事兒了?咋我才離開一天,你倆就排著隊來找我?”
“那是排著隊嗎?我倆是一起來的。”田衛南忍不住吐槽道。
王冬妮甩給他一個眼刀子,繼續追問道:“到底咋了?你說啊,是不是出啥事兒了?”
原本李杏花想著,把人帶回家後,自然什麼都明白了。可架不住王冬妮一疊聲的追問,無奈之下她就全說了。
“我就知道這個家沒我得散!”王冬妮重重的歎了一口氣,她倒沒有多生氣,隻是滿臉無語的搖了搖頭,“行吧行吧,我明個兒一大早就往縣城跑一趟。縫紉機廠對吧?沒事,不用陪我去,我有嘴我會問路的。回頭先去找他們廠長說說話,再去那個廠婦聯問問情況。放心吧,我會好好說話的。”
呃……
李杏花露出了尷尬而又不失禮貌的笑容,她真沒啥好不放心的,畢竟以後要生活在縫紉機廠廠區裡的人,也不是她。!